甘怡从善如流,对孙破道:“谭四,住口。”
孙破眨了眨眼,果然懂得她的意思,敛了声息。
不过不待他找,楚闻书不肯失了风度,已经自己走了出来。他身边不过带着四五个人,也一并现了身。
“甘将军果然武功过人,竟然连连环索阵都以蛮力冲破了。我辈拜服。”
孙破并不说话,只是露出一点介于“什么?那就是连环索阵吗?”和“连环索阵是什么?没听说过!”的神色来。
——倘使孙破死了,入土了,他墓地爬的蚂蚁也要翻得出最轻浮的白眼,坟头长的草也要蹦到别人头上,将最温厚可欺的人气个半死。
两个字:绝了。
幸而楚闻书脾气好,将他视若无物,向甘怡拱了拱手,道:“我还道是谁,如此勇武。幸而关逢认得将军,不至于失了礼数。将军前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好叫我相迎啊?反倒让我以为是无名贼子,才有这一番动静。”
倒也是被孙破气了个倒仰,不然此人见面三分笑,不至于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
他这话听着文雅——甘怡却怒火中烧,冷笑道:“楚将军此言差矣。此地是我辰台境内,我要来去,如何就要与楚将军说明?我倒还没有问,楚将军身为燕桥将领,何故在此?这些兵士训练有素,又是怎么回事?”
身后追兵渐至,甘怡依然寸步不让,甚至还举步逼向楚闻书,与他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尺——她手中的剑寒光熠熠,一双眸子锐利果敢,这一刻,简直迷得孙破神魂颠倒——“莫非将军耐不住寂寞,罔顾我辰台与燕桥先祖所立合约,要挑起战事了吗?!若真如此,将军率众犯我,我虽势单力薄,也必抵死相争,断不姑息!”
楚闻书面色一肃。他心思机巧,转眼已经编了一套谎话:“将军不必说此玩笑话。我燕桥与贵国素来交好,真有什么,自然也不会瞒着——此事请听我说来。我燕桥有一户皇商,素闻辰台富庶,商贾多财,常念着要向贵国商户请教一二。此人是一位矿商,便集结了一队商贾,想看看辰台矿产如何运作。又因他是皇商,我不过是奉旨带了数百亲兵,前来护送一程。原本拜帖已经往城主府送了出去,如今看来,怕是另有他人,从中作梗,借此发挥,以致将军与我起了误会。”
这话说得圆滑,还不动声色将疑点甩向了施恩城内的穆国人,甚至还暗暗挑拨了施恩城与辰台的关系——异国军队入境,何以拜会施恩城主,而不奏请皇室?
“既然如此——”甘怡回视了一眼在自己背后数步停住的追兵,佯道:“请将军收阵。”
楚闻书不能不收。他武艺低末,甘怡故意靠他这么近,足以将他一招制服。他做了一个手势,燕桥士兵果然令行禁止,齐齐退了一步,便变成了一个防御阵。
孙破笑道:“厉害。”
旁人说这话都没什么,甚至还会很真心实意,唯独从他口中一出,就仿佛怎么听怎么讽刺——尤其他手上沾着的血还没干呢。
因此楚闻书尚未开口,甘怡已经抬起手,制止了孙破接下来的话。
“我不比楚将军,区区一队卫兵都如此训练有素。这亲卫年纪轻轻、口无遮拦,将军别和他一般见识。只是我恐怕他放肆,路上再惹了什么麻烦。为此,想劳烦楚将军亲自送我们一程,不知可否?”
她也一样将话说得客气,却到底不善隐藏,一派杀机四溢,几乎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要骤起杀人。
楚闻书只笑道:“并非人人都似甘将军老成,无妨!今日之事,甘将军心存疑虑,我却光风霁月,自当相送,以消将军顾虑,不敢推辞。甘将军,请!”
随着他的话,燕桥士兵已分为两列,一时铠甲铿锵,矛收盾立,铁墙夹道,阵势逼人。甘怡毫不露怯,还剑入鞘,从容举步。孙破迈着闲庭信步的步子,落后二尺,与关逢并排,倒是也乐于坐实自己亲卫的身份。楚闻书与甘怡并肩而行,趁机低声道:“我知道一事,正苦于无从让将军知晓,将军可否容我一叙?”
甘怡侧头道:“愿闻其详。”
楚闻书道:“施恩城中,似有穆国势力。不知将军是否得知。他们来者不善,尤其穆国有位行事诡谲的平驿将军,此人深得穆翎帝信任,风头正劲。此时前来,只怕是心存不轨。还请将军转禀三殿下,早作打算。”
甘怡认真道:“多谢楚将军。我自会向三殿下禀明。”
楚闻书暗出了一口气。
只是他有心无心的一句话,倒叫后面的孙破听见了。他抬头看了眼甘怡和楚闻书的背影,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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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持着楚闻书的“护送”,孙甘二人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出了临阳镇。告辞后,楚闻书身后有一人忙问:“将军,甘怡可是信以为真了?”
“信以为真?”楚闻书笑了一声,“你当她有多天真?我说是护送商队,她却连商队都只字未问——吴太,拟文书,将今夜之事,一五一十向陛下回禀。”
顿了顿,他又叹道:“叫弟兄们都准备一下吧……恐怕此后,就不得太平了。”
不同于孙破和甘怡,面对战事,他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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