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情意是很难说的,更难说与外人道。
孙破自然也有要告诉穆翎帝的事。先前辰池的信里说过,若有战事,不可让孙破插手,因此他这会无所事事,打算写完信再去给自己挑一把剑。
他也同样将自己与甘怡的事随信告诉了穆翎帝,只是穆翎帝积威深重,他之于孙破,与辰池之于甘怡,到底不尽相同。孙破只是说了碰到一个很好的姑娘,自己将平驿剑赠给了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无憾无悔了。
他把信塞进信筒,看着信鸽扑哒哒飞远,落了一片纯白的羽毛,便笑了,接过羽毛,打算给甘怡做个小玩意。
那羽毛摸起来柔软温暖,想必她会喜欢。
·
不料,他做好了一根发带,打算送去给甘怡的时候,时机却不太巧。
甘怡昨夜一夜没有合眼,刚刚给辰池发了信,下午还要随施长岚去营地,便打算睡一觉,养精蓄锐。结果刚躺下,蒙追月就不请自来:“甘老五!施长岚有话叫我告诉你!”
甘怡揉了揉眉心,眼睛都不睁,只发出一声半睡半醒的呓语:“什么话?”
“施长岚说,那些穆国人的来历尚无定论。最近发生的事几乎要乱成一团,燕桥人装成穆国人,穆国人装成燕桥人,有的燕桥人还一边假装乖顺一边暗中勾结上了穆国人,中间又横插着姜氏这么一个搅屎棍,谁说的都不像是实话,可是谁的立场都至关紧要。她叫我提醒你,你虽然信任孙破,可是为了大局,也要有分寸。”
孙破在窗外,本来在心里正记着蒙追月“不让甘怡好好睡觉”的罪名,听到后面,却默默把这话都听进去了。
他又听见甘怡道:“嗯,我心里有数。”
孙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甘怡对待自己人,已然温厚惯了,不同于自己这个六亲不认的炮仗。施长岚是出于城主的职责,出言提醒,甘怡也不能多说什么。她不曾对蒙追月表明一番海誓山盟的话来,也属正常,易地而处,就连孙破亦不会多说——何况,从最后的语气来看,甘怡并不是不信任他的。这已然够了。
可理智是一回事,性情又是另一回事,他依然有些不满、有些薄怒。他毕竟是真心待甘怡,又不曾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他性情偏激而果决,平白被怀疑到了心上人的面前,又不曾听到辩驳,自然不痛快。
但此事牵涉到甘怡,他不愿意让事情变得无法收场。
他暗暗想了想,既不想此刻进去,惹得甘怡尴尬,耽误她休息;又不想将此事就这样揭过。
他真的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因此他把发带放在窗户上,轻轻敲了敲窗,就飞速走了。
他最终决定只就这样轻轻刺一刺甘怡的心。就像一只小狗,被依赖的主人不留神踩了爪子,于是就呲着牙反咬一口,却不舍得用力,说不好,连牙印都留不下来。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更像是一种秘而不宣的撒娇罢了。
甘怡果然听见了他敲窗。她留了留神,才听见轻微的脚步,凭对方这样的功力,她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她清醒了一点,支使蒙追月道:“窗户那儿有东西,你去看看。”
蒙追月没听见那点细微声响,不知道甘怡是什么意思,便不好玩闹,只好一头雾水地去看了一下 然后只听她嚷嚷了起来:“甘怡!这是你的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种画风了?!还这么精致好看……你不是天天乱花钱,穷得叮当响吗?!”
她语速飞快,甘怡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打趣道:“谈了恋爱的女人呐,就是不一样——”
甘怡:“???”
她一时还真猜不到孙破给她放了什么,只好道:“拿过来。”
蒙追月啧啧赞叹着过去,还在连连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甘怡眼尖,看着她手上拎着一根发带。发带中间坠着一根洁白的绒羽,飘然欲飞。
她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只听蒙追月问她:“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么女儿家的东西,你也感兴趣?”
甘怡道:“不是我,是——”
她忽然想起来,孙破敲窗的时候,恰好蒙追月刚跟她说完“你虽然信任孙破……”
甘怡:“!!”
她顿时清醒过来,忽然领悟了孙破不进门的原因。她抓过发带,只穿着中衣,跳起来就要往外跑。蒙追月忙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甘怡看了她一眼,才想到这边的话原来还没说完,只好站住了。她低下头,轻轻抚摩了一下发带,柔软服帖,羽毛静静落在上面,像睡着了,在轻轻呼吸。
然后她又忐忑地想:孙破既然听见了,以他的性格,为什么不进来呢?到底是恼了,还是心冷了?
——恐怕是恼了。
她又猜了个□□不离十。哪怕孙破简直已经体贴的不像是他自己了。
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人的敌意的敏锐还没有到这个程度,这点了解,完全是基于她和孙破的默契和相似。
但她依然有点紧张,迫不及待想见到孙破。她觉得自己被一条小狼狗威胁式地叼住了手,他还没忍心下口,她就已经察觉了什么,忍不住要去安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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