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倒一杯茶自呷了一口,那男子却还不回头,好似窗外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痴醉。
“姑娘冒婉容之名不知道找我周某有何贵干?”
轻飘飘的一句话,茶杯里的嘴还撅着,温温的碧水润湿了她的唇峰,冉冉热气晕的她呼不过气来。
她赶紧把茶杯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鼻尖上全是冷凝的茶水珠子。
此时不是她问理由的时候,既已被发现这人还愿意来,定也是有所求。
“公子原是姓周”于娓娓看着那道白光,“瞧周公子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才是,怎么近时在这洛城?”
窗外不知何时艳阳高照,那道白色背影由白光化作一道刺眼的光棱,逼的于娓娓心中忐忑。
“我确是宛平城之人,只是宛平城近些年不太平听朋友说这洛城尚还是一方净土,所以先来此考察一二!”
于娓娓对周公子半真半假嗤之以鼻。
“公子应该想我们能查到您给傅小姐的私信,自然您来去的消息也掌握在我们手中。”
她抛出诱饵,等待猎物上钩。
“你们?”男子转过身靠在窗边,面容化作一团融融的白光中,“你说说看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周某费此一行来这鼓戏楼与你单独相见,再说说你今天凭什么活着走出这间厢房。”
话毕,窗外突然跃进两名身量相近的黑衣男子,面露凶光,却又恭敬的立在白衣两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涸辙(8)
于娓娓压根没想去看他的真实面貌。
粉莹莹的指尖摩挲着茶口边缘。
“周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相邀,不过是要助你完成大业,你这样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
“再咄咄逼人也比不上姑娘的鬼蜮伎俩!我这两名随从,既可为姑娘所用,亦可取姑娘之命”
于娓娓百思不得其解。
那邮递员她明明以其全家性命相胁,若邮递员也是个暗桩应该不会轻而易举的被蛊惑。
到底哪里出了错?
这个不命名不知姓的人尚不知底细,她应当为主子纳才为其所用,可怎么到头来她却像是为人所制一般?
于娓娓心中不甘,但眼前形势不明,她虽然功夫在身,但输在以寡敌众,更不难排除她定的这鼓戏楼早已不下天罗地网,如果硬碰硬,她未免会落下风。
她现在还不能死
“我知我所为并非阳谋,但周公子贵人事忙,愿为您效犬马之劳的人趋之若鹜,此法实属无奈,望周公子海涵才是。”
“既然你们有心为我效力,我也剜心相呈,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是为何今日就只有你一人前来却不见你们主子?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诚意?”
他竟知主子的行踪?
于娓娓越发小心道:“周公子所言不假,在我之上确有主事之人,只是在这洛城,只我于娓娓说了算罢!”
沉默了半晌,周公子并没有说话,于娓娓看不清他的面容,却知他审视的目光。
“周公子”于娓娓试探道。
“于娓娓”男子从光晕里走了出来,齿缝间咀嚼着她的名字。
他在女子对面落座,窗边的一双黑衣健汉这时像得了命令一样飞檐走壁而去。
这才真正开始平起平坐。
“娓娓道来是个好名字”话毕周公子定睛,“于姑娘说这洛城你说了算?周某不才,倒是想问问于姑娘在这洛城哪方哪面说了算,是商会?巡捕房公董局?还是景氏的内闱?亦是那百乐门里的富贵圈?”
于娓娓乌眸一动,却不去对上周公子一双火眼金睛。
她暗里的身份是主子派去景氏的间谍,明里是孤女委身百乐门,后被景氏怜惜所收。
就从前是百乐门舞女一事,路人皆知;可也是她狼面上一张羊皮,无人知晓。
所以周公子知道她从前的身份不足为奇。
但于娓娓没想到这个周公子竟言辞这般犀利,那她就不能故作惊慌,更不能为时过早的抛出她真实的身份。
她必须听到周公子提供给她有效的信息才行。
若是周氏以为她的老板就是施琅?
这样的念头一出便散,若果是这样的话,他何必兜这么大圈子,直接找到景家去不就行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位周公子不光是傅婉容的故人那么简单,其中定有什么差错,导致他不能正常进入傅氏的生活之中。
而这其中的故事应该只有傅婉容和他自己知道了罢。
“周公子既知道我是百乐门舞女出身,就应该也清楚我原先身处何处,景家待我不薄,少爷从前力挽狂澜想娶我为妻,可娓娓自知身份卑贱不想毁了景家这百年来的清誉,我留在少爷身边虽伺候笔墨,这阖府上下倒没有一个是为难我的,就连这金公馆的格格”
周公子呵呵道:“景家大公子和金公馆格格的桩桩艳事我早有耳闻,你因着容颜神态与之有几分相似,这大公子也格外宠爱你,我想若是以你来连接景府应该是再不错了,只是”
那男子目自在桌上玉盘珍馐席卷而过,又漫不经心的扫向面前的女子,于娓娓身后不远处正摆在一座铜镀金掐丝珐琅画钟,钟面镶着一块椭圆的水晶。
他在水晶里看见自己模糊的轮廓和鼻尖。
“只是姑娘所真正侍奉的并非景府之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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