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慈的目光扫向房间尽头的碧纱橱,那云雾般的烟水纱后的八珍格子上一应古玩皆是朦朦胧胧,她无心用力去看,端起茶盏在水雾间想把当下这件要事看个透。
“小姐,您说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被这金家牵着鼻子走吧?”
“你说的不错”推盏品茶间,顾心慈徐徐道:“你猜猜看这金小姐此次回国为什么就只带有两名丫鬟婆子?”
“两名丫鬟婆子?金公馆近日来可是戒备森严呐…”冰雪一阵唏嘘。
“那是景家给安排的,景家就住在金公馆附近,若是想掩人耳目也绝非易事。”顾心慈长长吸了一口气道。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小姐!不如……”冰雪的眼神森然起来,她低声道:“不如做了干净!”
顾心慈低眉浅笑道:“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倒不如杀之为快确实不错!以金启璇的脑袋想必此刻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她有景家和杜威庄园这两个左膀右臂,若是让她活着走出法租界恐怕我们顾家必会迎来灭顶之灾!”
“小姐!”冰雪见那神情依旧的女子说的骇然,“不如我现在就去把她收拾掉!”
“不可!”顾心慈严肃道,“若是现在就杀了她我们顾家便永远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更何况…不一定要杀了她,若是她答应与我们合作,她不仅能得偿所愿,我们也能省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在法租界这几天却丝毫没有向我们表明心意的迹象!”冰雪急道。
“确实不错!这就是棘手的地方,那日在索菲大酒店她态度暧昧,当时我想一定会磨上几日,却不想她这么赖得住性子…”顾心慈抬手止住了一旁打扇子的冰雪,“你吩咐八叔多派些人手盯着,若是金启璇再无向顾家挑明的意思……”
冰雪却似想到什么一般,忌惮道:“可毕竟是在顾家的地盘上出的事…景家和金家若是追究起来……”
顾心慈依旧温柔的抚摸着那腿上慢条斯理舔着爪子的波斯猫。
“谁说在法租界动手?她若是没有襄助顾家之心迟早会离开法租界,等出了安检…那交界处本就不甚繁华,到时候跟我那未来的小姑子提前通报一声……”
冰雪沉吟了半天,陡然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道:“小姐果真是技高一筹,堪称智囊先生!此举不仅万无一失,还能同时大大挫伤沈家的元气,若是非要追究到租界只怕法国人绝不会坐视不管!若是真到了那时候,顾家大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姑爷,我偏偏不明白小姐对姑爷这般情谊深重为何他却像被那沈小姐勾了魂魄似得,小姐这般为他筹谋他却不为所动,真不知道……”
顾心慈眼波一动,随即又恢复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会看到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做戏还得做全套,何况是他这样谨小慎微的人。
想到这里她眸光微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你会不会出现了……
洛城法租界可以算是东方几大租界里面积最大,最为繁华的地方了。相比洛城走街窜巷的民俗热闹,这里却更具异族少女的风情万种。
虽然它的繁荣与发展相比洛城,要快上几个里程,可晏九九不喜欢这里,她总觉得这看似外表光线的地方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声色犬马处却处处隐藏着危机。
可她还是选择了宾客如云剧欢舞位于市中心的中式茶楼。
曝露亦是掩藏。
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在侍从热情的招待下上了二楼。
这茶楼好在是天井构造,一楼是戏班子和大茶厅,二楼以上便是绕着楼跑的包厢格子间,每间又能看到不同的街道,而晏九九这一间,恰能看到霞飞路巡捕房的正门侧面。
这法租界自从数十年前回归祖国之后就由政府接收,可洋人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将这块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因而回国时除了军舰兵队总将其余的洋人皆留在了租界,这就是为什么晏九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而那巡捕房更是关键。
“小姐!我们怎么每天下午都来这茶楼?”初晴疑惑道,“偏偏每次您来了总不看那戏曲,只盯着窗外一直发呆!”
晏九九看了一旁站得笔直的家仆,又笑对初晴道:“你看看人家多安静,果真是到哪里都像只麻雀一样!”
“小姐!”初晴直跺脚。
“你过来!”晏九九打着手势,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
初晴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你可看到了什么?”
那巡捕房戒备森严,门可罗雀,与锣鼓喧天的茶楼判若两方,若是不仔细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这茶楼一直紧挨着巡捕房。
初晴诧异道,“小姐!您这些天不会一直都盯着这巡捕房吧?”
说着竟伸手去摸晏九九的额头,“小姐您没事儿吧?可别是病了怎么的……”
晏九九啪的一下打掉了初晴的手,没好气道:“你这个丫头就是天天来拿我讨趣儿的!你再仔细看看看出了门道没?”
初晴纳闷的摇了摇头。
“我这几天一直观察着,这巡捕房来往的洋人十分多…不顾是捕快还是别的人…”
初晴蹙了蹙眉,疑惑道:“那这说明了什么呢?”
“巡捕房是一个城市的重中之重,而这洛城相对特殊,法租界虽然回归了,但一直是和洛城分开管辖的,也就是说这法租界并没有实至名归,实际上法国人还是在暗中培养势力,而这巡捕房就至关重要了,你想想,巡捕房之上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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