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拉倒吧!”小士兵骂骂咧咧的转过头,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前方不远出现了一个三人高白影,在皑皑白雪地上模糊了边线。小士兵差点以为见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雪狮子。
仔细端详一阵才发现这白影与雪狮子不太相符,瘦条条的,不似雪狮子那般威猛。
而且,这个白影会闪身和双刀。
小士兵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割下了脑袋。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屠戮。
身着白衣的西域刺客们在薄雪地上穿行,连松上霜雪都未惊动。
主帅帐内侵入数名刺客,帐内烛火顷刻间熄灭。
寂静无声。
墨海这一晚上都没有睡意,她不由想起君清裴在吩咐完就地驻扎后,遣了一部分人往左前方的山地探查去了,君清裴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墨海想也没想便给拒绝了。
君清裴这行为似乎也没有问题,可是有问题的是,这部分人到夜色渐浓时也没回来,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没能回得来,还是……
正想着,帐帘轻轻一掀。
夜里风大,可墨海的帐子是单独一个小的,毕竟姑娘家,又怕冷,于是躺下前用石头分别压住帐帘两个角。
若说风吹的,那可得好大的风才能吹开。
墨海凝神听了一阵,并未听见帐外有其他声音。心思轮转,当即吹熄烛火。漆黑的帐中一抹生人气息逼近。墨海没有回头,而是去取搭在一旁的玄甲——这玄甲是君清裴扔给她以防不时之需的。
极静的环境下,忽然多出另一人的微弱呼吸,任谁都不会听岔。墨海双手紧紧扣住玄甲肩膀部分,在身后人扬起双刀的同时扭身一抡,玄甲与冷兵器碰撞发出金石之声。
墨海神色一冷,随即抬腿向来人身下一踹,妄图以一记断子绝孙腿终结战争,然而来人不进反退,连连退开一米的距离。
没有半点光的帐内,两人沉默对峙。
就在这时,帐帘再次晃动。
墨海分神看了一眼,以为是那刺客的同伴,就是这一眼的时间,刺客弓身向墨海冲来,双刀在眼前交叠成一个叉,墨海当即将玄甲抵在身前,可刺客冲来的速度和力度让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刺客跪伏在她身上,一手摁着墨海手中玄甲,将她死死抵在地上,一手竖起手中刀刃,刀尖对准墨海眉心。
墨海从没想过时间竟是如此短暂,在这投放到漫长时间长河中不过寰宇尘埃的一秒中,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
解脱、亦或者恐惧,统统没有。
那是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这无比短暂的一秒投射在眼中又被无限捻长,剑刃雪白,笔直如一条白色的线,向上延伸到不知名远方,向下,便是死亡、终结。在这浩荡天地间,生者如过客,来去皆匆匆,无可悲,也无可喜。
墨海缓缓的闭了眼。
刀尖终是悬在距离眼球不过一毫米的地方。刺客的身体软软向旁栽倒,长刀即将再次执行它的使命,幸好,及时出现了一只手稳住长刀的落势,锋利刀尖只在墨海眉骨处留下一条血线。
那人冲墨海眨了下眼,“不好意思啊,害你破相了。”
墨海张开眼,动了动嘴巴,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来人——顾长英挠了挠后脑勺,借着帐外骤然亮起的火光看清了墨海脸上的怅然若失,他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件坏事儿,毕竟他可从君清裴那里听说了,墨海一直在求死边缘试探。
想来,这种求死不能的滋味有点不好受。
墨海虽然不知道顾长英那浓烈的歉意是怎么来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也没法同旁人说明死亡逼近那一瞬间的放空状。
时间不等人,两人的心思只在短短的几秒内走完,顾长英攥住墨海手腕道:“现在我送你去跟后方部队汇合。”
出了帐篷,墨海的五感才渐渐归位,——她感受到呼啸的冷风拍在脸上,带走最后一点温度。风声里夹杂着刀剑在血肉上走过的声音,毫无保留的入侵耳膜。鼻翼间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跃动的橘色火光在视网膜上留下璀璨一笔,瞳孔里闪动着漂亮清透的琉璃光泽。
“上马!”顾长英唤回她的神志。墨海沉默不语的跨上马,双手绞紧锢在顾长英腰间,冰冷的铁甲略有些咯手。
顾长英带着她往山道上走,在一片金石碰撞声中,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坚定和不容拒绝:“大帅已经送后方部队上山同林杨将军的人汇合,还有别动部队,你到了之后要听话,不要乱跑。”
墨海心说你叮嘱小孩儿呢。
余光里,墨海发现有火光逼近,当即斩断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一把抽出顾长英腰间长剑往后一劈。
一支带火的箭矢瞬间一分为二。
然而这只是开始,对面山头骤然亮起火光,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很快汇聚成一条火龙。双手难敌万箭,不多时,墨海腿上便中了一箭,她紧紧咬牙愣是没出声,而是快速用长剑把点着的衣裤布料割开,阻止火势进一步扩大,然后双手向火苗靠拢。当手掌完全合拢时,那点不算太大的火苗即刻便灭了,只有手心有轻微灼烧的刺痛感。
顾长英匆匆回头一瞥,顿时大惊失色:“丫头,你中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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