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钰推了萧崵一把,急道:“你是不是傻,没听他刚才说什么,还不快追。”
萧崵一愣,飞快地反应过来。他若是告诉了怀淑,那岂不是露馅了,何来惊喜一说,忙撒腿追出去。
荒院里一时没了声响,光秃秃的枝桠上落了夕阳余晖,韵着妍丽瑰美的色泽,为这一院的颓芜平添了几分生气。
萧衍伸了个懒腰正要往外走,却听孝钰脆生生地问:“衍儿,你天天困成这模样,瞧不见你时就是不知又躲到哪里睡觉了,那你晚上都做什么?”
皂靴落到枯枝烂叶上,不自觉地一顿,发出咯吱折断了的声响。萧衍板起脸,冷哼道:“别乱说啊,你也想吃萝卜?”
孝钰愣了愣,见萧衍弯着腰,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慢吞吞地往院外走,留给她一个墨水蓝的背影,外加一句话:“明儿花匠要是来了,让他们小点声,我可不想听什么养花秘笈。”
孝钰彻底傻了:“你……你怎么知道?”
萧衍一条腿已迈出了院门,柔软的缎袍随着动作潋起道道波纹,飘过来一句懒洋洋的话:“你当我是萧晔那个笨蛋吗?”他往西转,满是嶙峋碎纹的木门前是一丛枯萎发黄的乱枝叶,空荡荡的,不见了他的身影。
孝钰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看着棉纱缠绕的殿里隐约蒸腾起丝丝水汽,心想,萧晔果然是个笨蛋,这么明显了,笨蛋才看不出来。
---花房既已布置好了,万事俱备,就差天竺葵了。因萧怀淑实在宝贝那盆花,白天念书时要放在书房的窗边,沐浴着朝泽和晨辉,吃饭时都要守着,给它洒水润叶,唯有晚上睡觉时才稍稍不看在眼里。
萧崵自告奋勇承了这个任务,算着怀淑平常入睡的时辰,打算去他寝殿将那盆花偷出来。
萧怀淑为人极为规整,何时该入眠,何时该进膳,何时该念书,何时该休憩,全都拟定好了,一丝不苟地遵守。就像他养了那盆花,便要精心呵护,日夜守护,直到它开花为止。
依照往常他入睡的时辰,萧崵早早守在了怀淑的寝殿外,靠着墙角观察里面的烛火,并让孝钰给他在外面放风。
勤然殿的规制很严格,皇子们子时之前务必关锁殿门,每日卯时便起,迎风吟诵,不论寒暑。为了监督这规制,巡夜守卫也格外尽职,生怕因为自己懈怠了而耽误皇子们的上进。
萧崵和孝钰要躲开守卫,还得不让旁人发现,着实很考验他们。
天边一弯明月高悬,孝钰躲在殿院里的一丛冉枝后,见殿外走过去几队挂着铜扣佩剑的守卫,殿里静谧清幽,越发衬得那整齐划一的步履声响亮。一个人影从殿门外窜了进来,在黑影暗光的角落里左右四顾了一番,缩头缩脑地往偏殿去了。
孝钰看着,那人躲过正在殿门前伸头探脑的萧崵,往西偏殿去了。
西偏殿,孝钰琢磨了一番,那好似是萧衍的居所。她捏着裙纱,脚步轻盈地跟了过去,躲在窗外,侧耳听起了墙根。
“殿下,这是姜娘娘让奴才带给你的书籍典册,都是姜大人花重金从外面买回来的,请老秀才加了详细的注脚,您看的时候避着些人,别让旁的皇子瞧见了。”
殿内一阵书页翻动的簌簌声,萧衍过了好半天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人还有些不放心又谆谆地嘱咐道:“娘娘给您带话,希望您能多用些功,虽然现在这局势,太子咱是越不过去,但至少要比其他皇子出类拔萃,这样陛下才能将殿下看在眼里,您日后的前程才有指望。”
窗外的孝钰吮了吮手指,心想,这位姜娘娘真是杞人忧天,除却怀淑而言,萧衍本就甩其他皇子几条街了,还这么丝毫不懈怠地逼着他用功,难怪他整日里一副恹恹欲睡的神情。
殿内的萧衍似乎有了些不耐烦,少年稚嫩的嗓音略高:“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孝钰忙从窗外踱到墙根后躲起来,听门吱呦一声,那人蹑手蹑脚地探了出来,鬼魅影儿似得消失不见了。
当夜萧暘不负所望,成功将天竺葵偷出来,供养在偏殿搭起的温室里。
第二日为了这失窃的花,勤然殿生了好大一场风波,那些守卫信誓旦旦地称绝没有外人闯入偷盗的可能。孝钰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亲眼见着昨晚那神秘人出入勤然殿如若无人之境,不是个武功高手,那就是他买通了守卫。
不满十岁的怀淑罕见的烦躁,负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周身一片冷滞,没有一个人敢跟他搭话。
孝钰瞅着萧暘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心里有些慌,本是好意,若是惹得怀淑发怒,那将来可怎么收场。
“怀淑哥哥……”孝钰低声说:“你不是说草木花叶,皆是生灵吗?或许是这花自己有灵性,见久未绽放,辜负了你的一番照拂,躲起来了。”
怀淑顿了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流转着柔和的神色,言语多了几分诱哄:“小玉儿,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话音甫落,萧暘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老牛破车一样许久也停不下来。
怀淑的眼中狐疑之色愈浓,视线巡弋在萧暘和孝钰之间,“你们两这几日总聚在一起合计什么呢?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我的花上面了,那花可是我的好友从西域带回来的品种,整个大周都找不出来几株,你们两要是给我祸害了……”他转而把视线投到萧暘身上,“我可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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