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秋板起脸,皱了眉,“这猫胆大包天,敢伤害龙体,不是逆党又是什么。”
我见绳索已艰难地套上了,内侍正试着往后勒,忙欺身上前将容容夺回来,把绳索解开,柔顺着雪白亮滑的毛,可怜兮兮地冲魏春秋道:“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魏春秋还未说话,便听一个柔媚清亮的声音落入院落中,“死团子,你疯哪去了,让我好找。”还未回身,便觉头皮发麻,魏春秋已格外上套地捏着兰花指道:“善惠公主。”
善惠眸含秋水,柔光潋滟地看向我,笑靥艳丽明媚:“皇后娘娘,这大清早的您怎么到后院来了。”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这话该我问吧,大清早的不在自己寝殿里睡觉,跑兴庆宫干什么,想勾搭谁?
我怀中的猫微微蠕动了下肥胖的身子,一反常态地矫健跳下去,扒拉着善惠的裙袂,低低喵呜了一声,像是在撒娇。善惠弯身将它抱起来,冲魏春秋道:“这是我养的猫,叫团子,从昨儿就找不着了,今晨我听说有只猫行刺了皇帝陛下,便想着会不会是这死胖子,我这就带着它去向皇帝陛下赔罪,劳烦大内官通融通融。”
原来它不叫容容,叫团子。我看着团子在善惠怀中乖顺萌巧的样子,肥胖的柿饼脸也显得格外端巧秀丽,心中掠过一阵失落。
魏春秋殷勤地说:“行呀,公主您只管抱走。”我冷睨了他一眼,才讪讪地把兰花指收回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谄媚。
清晨明净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朝霞的五彩斑斓随着时辰的推移而慢慢偏斜,正将光晕渡在了善惠那绝美倾城的半张面上。肤色如雪,秋水照花,回眸勾唇间尽是妩媚风情。她抱着团子,露出一点慵懒的姿态,看着我道:“臣女要去见皇帝陛下了,娘娘不来吗?”
我摸了摸垂洒在身后尚未挽髻的头发,端着满不在乎地说:“本宫还没梳洗呢,不去。”
善惠意态闲凉地看着我笑道:“那娘娘可不要不放心啊,臣女仰慕陛下,可巴不得与陛下独处呢。”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依旧淡若春风的,她柔潋着一面风情抱着猫不慌不忙地转身走了。
院落中安静下来,有鸟雀在枝头嘤啾,缓风和煦,带着轻忽的暖意。
魏春秋心虚似的走到我跟前,刚低声叫了句:“娘娘。”我忽闪着雪裘大氅气冲冲地回身瞪他:“别叫我,你去叫那善惠娘娘!”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寝殿走,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回过身来问他:“陛下昨日宿在哪儿?”
他一愣,道:“陛下昨日在书房里看了一夜折子……”
心想在太极宫时都没有那么多奏折要批,来了骊山反倒需要彻夜勤政了,八成是想躲着我罢。垂眸思忖了片刻,道:“今夜你让陛下回寝殿安歇吧,本宫搬去东偏殿住。”
---东偏殿比正殿的寝殿小了许多,且暖炉烧得也不够热,整个看上去比正殿寝殿破旧潦草了许多。但壁柜上摆放了许多珍稀古玩,错金流光,望之便知价值连城。我在壁柜前流连,听殿内值守的内官说,这东偏殿规制小,面阴湿凉,当初兴建时也是想将它当作贮藏用途,这么多年都没有住过人了。
灵徽和素问张罗着让抬进了许多火炉盆子,但也许是空置了太长时间,没有人气,烧得再旺的炭火也无法在短时间里驱散透骨的寒凉,站在里面总觉得一股森然之气像附骨的小虫子透过衣衫往肉里钻。
我裹着狐裘转悠了一圈,呵着冷气道:“先用炭盆熏着屋子,本宫去两仪殿给太后请安去。”
没成想,太后的两仪殿甚是热闹。萧崵不知从哪儿找了几个皮影匠人,正在殿内搭台子唱戏呢。萧崵坐在太后身侧,笑意吟吟地道:“这皮影的制作甚是复杂,从选皮、制皮到缕刻、敷彩,最后熨平、缀结,听说一张皮影要下三千多刀呢。”
太后歪头听得仔细,一下来了兴致,便要匠人将皮影拿给她看看。细嫩柔韧的皮影人刚递到手里,便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驾到”。太后将皮影人复又放回了漆盒里,我和萧崵忙起身接驾。
萧衍穿了一身皂色锦绸便服,身侧跟着善惠,进来后看都没看我和萧崵一眼,敷衍地朝我们抬了抬折扇,权当是让我们起身了。
“母后,儿子来给您请安,顺道带了善惠公主过来,她从新罗带了歌舞伎,善奏奚琴和伽耶琴,想母后兴许看够了中原宫廷歌舞,这异域舞蹈别有一番风情。”
我见太后颇有些不舍地让内侍将盛放皮影的漆盒拿下去,端起一副慈母面容,强撑着笑给萧衍捧场:“皇帝有心了,哀家这几日正想着,宫里的歌舞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看都看腻烦了。”
坐在萧衍身侧的善惠巧笑倩兮,柔声说:“陛下与太后母子连心,自然会想到一块儿去。”
此时,萧崵悄默声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往我身边挪了挪,低声道:“孝钰,这善惠一如既往地不省油呢,你可得多加提防,小心让人撬了墙角。”
我斜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他又往我身边靠了靠,“我这不怕你吃亏吗,你是不是和三哥闹别扭了,他怎么从进来看都不看你一眼,我跟你说你这样很危险,骊山行宫里美女如云,善惠又这么没脸没皮的……”我猛地把裙角拉回来,不耐烦道:“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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