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高了声音将灵徽叫进来,“你去正殿守着,看陛下什么时候回来了,立刻来禀。”
沈槐显出些忧虑:“孝钰,你不要冲动,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但这件事情破绽太多,线索太多,仔细想来也不太像陛下的手笔……”
我强迫自己静心,反倒忆起许多从前不曾留意的细节,他让金吾卫与刑部查这件案子,却不让大理寺插手,是不是怕意清查出些什么?
为何不能是他,如今的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夜色初蒙,凉月西悬。我在东偏殿守着,一直等弦乐笙歌散尽,才孤身一人穿过游廊去了正殿。魏春秋一见我眼睛亮了亮,喜道:“娘娘,您可算是来了,是不是挂念陛下?”
我微低了头,“对,本宫要见陛下,劳烦阿翁通报。”
魏春秋忙不迭地进去,没过多久便出来了,引着我进去。
萧衍在正殿西侧的书房里坐着,案桌上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想来也是刚坐下不久。听见我的脚步声,他也只是抬头掠了我一眼,神情很是冷淡。我走上前,将他手里的毫笔夺下,这下他抬眸仔细地看我了,声音还是凉涔涔的:“你这是干什么?”
我咬了咬牙:“萧衍,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我爹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为什么去同安郡?你为什么派暗卫跟踪他?还有……”是不是你杀了我全家。
他倏然皱起眉宇,深邃的瞳眸中暗涌过怒浪,从案桌后站起了身,垂眸望我:“谁告诉你的?”
“现在你关心的只是谁告诉我的吗?”我不可思议地凝睇他,想从这张俊美的表皮上看出这个人的心境,“过去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忍了,你有你的苦衷,我气你,怪你,怨你,那都没有什么,过去就过去了。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做梦都想查清楚我父母的死因,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你都能狠下心来瞒着我,还是说”,我凄切地问:“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做的?”
萧衍眸中若有万丈冰刃,在我问出这句话的一瞬轰然坍塌,破碎成渣。他沉默了片刻,不理会我的质问,依旧顺着他方才的话继续说:“是不是沈槐,他这几日在凤阁上蹿下跳,原来是在查这件案子。沈孝钰,你脑筋放清醒点,若真是我做的,会让他那么轻易地查到这么多东西吗?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沈槐知道的,你知道的,或许仅仅只是别人想让你们知道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望入他眼底,“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放心我爹什么,你的暗卫又做了什么?”
他伏在案桌上的手紧攥成拳,青筋凸露,隐隐颤抖,“你父亲说他发现了怀淑的踪迹,需得他仔细查过之后才能定论。因此要我同意他归乡祭母,为了掩人耳目要带家眷同行。”萧衍勾起一抹冷笑:“孝钰,你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吗?我怎么信他,他说要带家眷同行,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怕自己做了什么带累自己滞留京中的家眷受株连?”
“可我是他的女儿!”我仰头看他,强忍着不落泪:“他就算真的想为怀淑做什么,也会顾念我这个女儿的。”
萧衍闭上了眼,唇角弯成了愈加寒凉的弧度:“他心里难道不清楚?真出了什么事,我会去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他与萧怀淑情同父子,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依旧对他挂怀难忘,你便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抵得过怀淑?”
我一时语噎,静默良久,辗转思考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萧衍,你当初真不应该来坐这个位子。”他回过身来看我,冷冽平静的面上隐隐流动着阴戾。我毫无畏惧地迎上他利刃般的目光,“从别人手里抢来了东西,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是不安稳的。到底是萧怀淑不放过你,还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
话音刚落,我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我被他打得身体偏斜,怔怔地望着地面,脸颊上烫如烙铁,撕裂般的疼。维持着这个动作,静声问:“我只想听一句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视线恍恍惚惚地落到他身上,他正伤戚戚地盯着自己掌心看,仿佛他才是那个挨打的人。听到我的话,稍有愣怔惶然的面容瞬时冷了下来,将视线移开,似乎再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声音沉滞发涩:“不是。”
听到了他的话,我心里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反倒是愈加悲怆。我为何要问,从他的嘴里得出了答案却发觉自己根本不信,我不信他,而他也不愿对我坦诚。
我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从正殿出来后我没有回东偏殿,夜风幽凉,天边一把星矢,疏疏淡淡地散落着。
墉台上风很大,而今夜我没披雪氅,冷意顺着薄衫透进来,不禁瑟缩。时辰还早,那对老公公和老婆婆还没有出来,而西方亦是一片沉酽,沐浴在浓重无缝的黑暗中。
这样站着,直到脸颊上迎风冰凉,才觉出自己竟流泪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我忙抬袖将脸上泪水擦干净,见高离曳地的长袖被风吹得纠缠扭乱在一起,满脸星星熠熠地走进,靠近我时,温煦的笑容骤然敛去,抬手指了指我的脸颊,问:“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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