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这酒壶浅的很,才倒了没几杯就见底,便随手拿起另一壶继续自斟自饮。
萧衍挑了挑唇:“这么说你定是要阴魂不散了?”
“陛下觉得我是阴魂吗?”怀淑极为洒脱又有些无辜地说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是阴魂啊,怎得陛下会这样认为?哦,对了,有那么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陛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看谁都像是阴魂?”
萧暘和卢漱玉彻底傻了,眼神直愣地看他们你来我往,没有一个敢掺言的。
萧衍看着他,近乎咬牙切齿却还是要强撑着表面的平静:“朕再说一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掺和。”
“外人与内人都只是一时的,今天是外人,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了。就像好些人,本来自己也是外人,算计着算计着,最后竟也成了内人。”
萧衍的眼睛里射出近乎阴戾的锋棱,像是要把怀淑戳个透心凉似得,怒意太炽盛,愈发口不择言:“为什么不问问这宝物自己,她想不想你来多管闲事?”
“好了!”我将白瓷酒壶狠摔到桌上,磕在瓷碟边缘,瞬间成碎片四散飞去。我站起来,嗓音略带嘶哑的喊道:“萧衍!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衍冷淡森凉地抬眼看我,我指着卢漱玉,问:“你先跟我说明白了,她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把她怎么着?封妃?贵妃?还是干脆我给她腾地方?”
卢漱玉怔怔地看我,诡异的,她竟哭了,可看那样子是真正的伤心,到不像是被我吓的。
萧衍的眼里像是有一块寒冰,将所有情绪都封冻在了里面,一韧到底:“是啊,我喜欢她,想纳她为妃,还想让你给她腾地方,你能怎么样?”
第121章
我恍然笑了,心好似散落在桌上那冰莹清澈的碎瓷片,虽然破碎到疼,但却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好像这么长时间一直蒙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尽了,虽然这本来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好歹不是藏着掖着了。
“我能怎么样?”醺醺然的酒气直冲入脑中,让我有些晕乎乎,站也站不太稳当,晃晃悠悠地垂眸看萧衍:“那你应该早说,平白拖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以为我会缠着你,霸着这个位子不放吗?”
萧衍搁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兀,隐隐发抖,看这样子他倒像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人。
但我也顾不得他了,因这酒力实在太厉害,眼前的光景开始涣散游曳,好像蒙了一层金光,清惑流朔。
怀淑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我扶住,略微沙哑心疼地说:“小玉儿,你喝醉了。”
萧衍也站了起来,玄衣纁裳上的金线蟠龙在烛光下闪着雍华熠亮的神采,将他脸上的清冷映出了几分骇人阴鸷的样子。
他指向怀淑,广袖垂洒,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说:“放开她。”
怀淑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言语清淡:“我若是不放呢?”
“你真的以为朕怕了你,不敢杀你?”萧衍去摸腰间的佩剑,修长的手指刚抚上赤铜剑柄,萧暘忙上去掐住他的手,大喊:“皇兄息怒,息怒,都是……”他略带顾忌地瞥了一眼卢漱玉,压低了声音:“父皇在天之灵看着我们呢。”
听到这句话萧衍喷薄欲燃的怒气似乎缓和了几分,手背上因过于用力而突显的青筋浅淡下去,而我觉出身侧的怀淑也好似被触动了心事,不像方才那么理直气壮。
殿内乍一平静,坐着落泪的卢漱玉便站了起来,目光清莹地看着萧衍,哽咽着喊道:“陛下,您不要再利用我了。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故意待我亲近,是想利用我来气|皇后吧。”
我有些头疼,觉得酒气如泼墨正在脑子里晕染开来,搅得我十分混乱。
几滴晶莹的泪水自腮落下,卢漱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我开始想不通,可今天我全都想通了。那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从皇后来了洛州行宫,你就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样久了,您有没有想过我会当真,就算我不是您心头上的人,可我也是个人,凭什么毫不知情地去当了您试探皇后心意的工具!”她字字凄切,好像是要借着这个契机把自己心头的怨气全倒干净了似得。
我一时有些想笑,今儿是什么日子,这又是个什么宴,怎得把大家素日里辛苦伪装的面具全都摘了下来,忙不迭地要去露出本来面目。
萧衍静默地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卢漱玉,流露出些许愧疚、不忍。
萧暘眼珠转了转,透出几分难得的灵透机敏,忙上前去抓着卢漱玉的肩膀把她往外拖,边拖边谆谆劝告:“好了,你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走吧,我是为你好,这是个火坑,你没往下跳是你的福气……”
他极利落的把红楠雕花门推开,拉扯着卢漱玉一起出了去,还不忘回身再把门推上。
殿内流淌着古怪的平静,我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急需理顺,可酒气支配着,又着实不能往深里想什么,迷迷糊糊的,将自己的胳膊从怀淑的手里抽出来,冲他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怀淑哥哥……”
萧衍的俊容阴沉的好像能滴下墨汁似得,他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腰把我拖到他身边,挑衅似得看向怀淑:“就算你真得了道,成了仙,也做不到让时光倒流,她是我的,谁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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