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村民似乎并没有将两人谈话的细节放在心里,而是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搞什么,明明就是个死人。”
他们的语气所传递出来的讯息只是因为没看成热闹的丧气,对这位“新娘”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异样没有任何的关心。
“新郎”的父母和道士本以为事情要败露,都没敢过去看,这会儿一听到回来的村民说的话,“新郎”父亲暗沉的眼中忽然又放起了光,挥起手对折返回来的亲戚说:“将那两个来捣乱的架走!”
绝儿轻蔑的看了一眼正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的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拉起馒头的手,远远的对“新郎”父亲说:“不劳烦你们动手,我们自己会走,不过您记住了,不要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我的住所您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说完她便对馒头递了个眼色,柔声说道:“我们走。”
第14章
离开阴婚现场,绝儿和馒头再也没有了出门时的好兴致。
馒头一路失神地垂头看着地面,只有牵着绝儿的手仍握得紧紧的。
要是换做原来,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绝儿断不会跟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有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但是馒头掌心的冰凉温度和脸上那副如临深渊的绝望神情,却不得不让她这样做。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馒头被绝儿带到一家木匠的店铺前才终于开了口,语气阴冷得险些让绝儿以为自己牵错了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就那样在棺材里活活憋死了。”
“他们会遭报应的。”
绝儿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安慰馒头,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年头,坊间流传着许多更加骇人听闻的丑恶之事。
绝儿听过不少,也亲眼见过不少,可她的能力有限,许多时候都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明明有着和馒头一样的愤懑和困惑,却无法亲手去改变什么。
“就算这个世上真有报应,死了的人也不会因此而复活。”
馒头似乎钻进了牛角尖,虽说他的年纪看着应该是和绝儿差不多大,可脑子里却没有对任何前尘往事的记忆,换而言之,此时他其实跟一个初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
对这个世道陌生却又充满了探索欲,心中也还没架构起对世间种种的规则和成人世界自有的那套为人处世的方针,就像一个敞口的空置容器,无法选择只能被动接受杂乱的世事填充其中。
绝儿与他截然不同的复杂经历,造就了她在面对这种事时相对冷静淡漠的态度,她知道凭自己的三言二语解不开馒头的心结,只好尽量将他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转移开。
“你想要什么样的床?”绝儿将他拉进了木匠的铺子里,一个拿着刨子正在刨木料的师傅往他俩身上看了一眼,便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掸了掸身上的木屑,笑吟吟的问:“两位想打什么家什?”
“想打一张他睡的床。”绝儿将馒头推到了木匠面前,见馒头仍跟丢了魂似的木讷,便戳着他的腰说:“木匠师傅问你话呢,想要什么样的床?”
许是馒头怕痒,被绝儿冷不丁那么一戳,上半身跟着一扭,脸上挤出一个别提多难看的笑,讪讪的说:“能睡就行。”
木匠师傅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好俊的小哥,这么长的胳膊腿,打得床都要比普通人家的长几分。”
绝儿忍不住咯咯一笑,心想这个木匠师傅的嘴巴可真会来事,虽然馒头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可脸颊还是微微泛起了红,他这是在害羞。
绝儿趁着木匠师傅跟馒头攀交情的时候,走到屋角的墙边看了看靠墙放着的几块木料,指着其中一块纹路漂亮,摸起来质地坚硬的木料问道:“师傅,这块木料是什么木?”
木匠师傅往绝儿指的木料上看了一眼,笑着说:“姑娘眼光真好,那是一块上好的水柳木,硬度中上,韧性却极好,打磨切割好再涂上清漆或者白漆就能显出它的纹理魅力,保准睡上一觉之后浑身舒爽,身上不会有一丁点不舒服。”
馒头看着木匠师傅在形容这块木料时绘声绘色的架势,就知道这块木头一定很贵,想着自己钱袋里的那几个铜板,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好东西是给有钱人家享受的,至于馒头嘛,跟她一样,只有吃馒头的命,用不起这水柳木。
“那这一块呢?”绝儿连水柳木的价格都没问,直接将重心换到另外一张看起来粗糙而且略显单薄的木料上。
“噢,这一块就寻常一些,是块松木,除了容易翘裂不耐腐也没别的不好。”
说起松木的时候,木匠师傅明显就敷衍得多。
绝儿一听,心里立马就拍板,就是这块松木了。
木匠师傅寥寥几句,连它的半点优点都没提,那肯定便宜。可当着馒头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得这么小气势利,只好装了装样子,又问了问其他的几块木料,最后十分大气的问馒头:“你想用哪块木料?只要你开口,咱就给你订!”
馒头现在的心思本就不在买床这件事上,见绝儿有意无意的在那块松木旁徘徊,便随手一指:“就它吧。”
绝儿都没向馒头确定,就连忙顺着他指的位置,笑嘻嘻的对木匠师傅说:“那就这块松木吧!”
“好嘞。”师傅早就看出绝儿买不起好料,也没有跟她磨嘴皮子推荐别的木料,端详了一眼馒头,说道:“那就照着这位小哥的身材打制——”话才说了一半,木匠师傅忽然顿了顿,又往绝儿身上扫了一眼,才又接着说道:“双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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