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儿将鸡血洒在红布上,然后找来一块大石头将染了鸡血的红布压在棺椁正中,并将棺椁四角贴上用朱笔画过道令的黄符,做好这些之后便将手里握着的鸡毛快速往半空中一洒,紧接着比划起桃木剑,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说来也是奇景,明明刮着北风,鸡毛被抛洒向空中,绝儿口里的道令一念,鸡毛竟没有被风卷走,而是笔直的落在了棺前,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黏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紧接着从棺椁的缝隙里忽然升起几缕青烟,看得刘家村的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这个神婆还真有两下子。”刘富在刘金水耳边嘟哝道。
“放鞭炮!”绝儿忽然睁眼,将桃木剑往棺椁上方划了几个大字。
刘金水连忙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瞬间掩盖了树林子里被吹动的枝叶声,在空旷的旱地上方不断向远处传递。
直到炮声消散,绝儿才开口说道:“盖土吧。”
这样下来,这迁阴宅的活儿就算是完成了。之后绝儿又拿出了些黄符,分给了参与了拆庙和迁坟的村民,叮嘱他们贴在门上和床头,一月后才可摘下。其实前前后后一算,绝儿收的这一块大洋绝对是物有所值,一点儿都不贵。
“这就弄完了?”刘老寿走到绝儿跟前问道。
“嗯,你们放心,我绝儿做事向来厚道,一个月之类如果刘家村参与拆庙的人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以来找我,绝对不再收你们一分钱。”绝儿自信的笑了笑,将拿出的吃饭家伙重新收拾起来,拍了拍手说:“不过应该没那个可能。”
刘老寿“咯咯”的笑出了声,眼角挤出一堆老褶子:“丫头还真有些本事,赵算命的没收错徒。”
听到师父的名字,绝儿免不得有些感伤。虽然她这回帮了刘家村的大忙,可他们看起来还是有些避讳她的身世,除了和她打了交道的刘富和刘金水,村民大多跟她保持着距离。
绝儿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跟刘老寿他们嘱咐了几句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经过刚刚下葬的那处新坟的时候,她发现新盖的本应平整的黄土中间好像有些塌陷,像是地下有哪处镂空了一样。
第3章
刘家村的活干完,绝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因为上午出门出得急,午饭都没来得及准备,绝儿只能苦巴巴的凑合吃了几口昨天吃剩的馒头,可一想到兜里新挣得的那一块大洋,嘴里又干又硬的馒头就仿佛跟卤过的猪肘子一样美味可口。
说起卤味,绝儿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县城了。
平日没什么活的时候她都会去县城的集市里摆摊算卦挣些小钱糊口,眼下有了这一块大洋的进账,摆摊倒是不必了,可她还是想去集市一趟,一来想吃碗素日最爱的打卤面犒劳自己,二来她还得去钱庄办点私事。
补屋顶的活只干了一半,绝儿已然没有心思接着修补,收拾好搁置在屋顶的工具,便拿起一只小铲去了屋后用来收集雨水的大水缸旁。
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挪开盛着小半缸水的水缸,着急忙慌的拿起小铲往缸下的地里掘,直到小铲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才扔下铲子开始用手扒土。
地下埋的是一个略有些生锈的铁罐,铁罐里装的都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钱,每隔三个月她就会将铁罐里的钱全都拿出来,带到镇上的钱庄存下,能生点利息还比放家里保险。
铁罐里除了钱还有十几张之前的存票,绝儿将存票拿出来,跟拿着什么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一张一张的数了一遍,每一张存的都是五块大洋,铁罐里剩下的钱加上绝儿今天刚挣的一块大洋就正好可以再去钱庄存一趟,还能有结余。
绝儿估摸着再存上三五年的钱就能去县城里买间小宅子了。县城认识她的不多,即使打过交道的也只是在她的小摊上算过命,对她的身家背景几乎一无所知,在那里,绝儿才能稍稍卸下天煞孤星的包袱,做个普通人。
从绝儿家到县城要走上几十里地的路,来回都得两三个小时,几乎要耗上半天的时间。
可她并不觉得辛苦麻烦,她走的每一步都怀揣着心里那个小小的念想,更何况还有世上最美味的打卤面等着她。
抵达县城的时候,绝儿身上的衣裳都汗湿透了,走在市集气派的石板路上,她才真正敢昂首挺胸的去迎接往来的目光,没人会指着她的脊梁骨暗地里骂丧门星。
要去的广福钱庄正好跟老李面店挨着,绝儿在路边闻着面店的卤水和肉香,馋得一个劲的咽口水。
她按了按放在怀里的钱袋,望着面店摊上客人碗里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舔了舔嘴巴,还是先踏进了钱庄。
这笔“巨款”在她身上哪怕多搁一会儿,绝儿都觉得不踏实。
可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踏进钱庄,他就看到钱庄的少东家——跟绝儿一般年纪的隆业,正跟他的狐朋狗友在柜上斗蛐蛐。
这个纨绔富家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是镇上出了名的“恶少”,缺德事没少干。
绝儿压低着脑袋,尽量不引起隆业的注意,走到偏柜上将钱袋里的五块大洋拿了出来,跟钱庄里的伙计低声打了个招呼,“小章,存钱。”
“好嘞!”伙计小章天生是个大嗓门,他点验着绝儿递上的钱,冲陈掌柜的位置喊了声,“掌柜的,开张五块大洋的存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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