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舸的目光依旧平稳的落在前方,广播里慢慢流淌出熟悉的旋律,甜蜜的女生在唱古老的情歌,她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还没出来,太阳光芒灿烂。陈当好安静了一会儿,还是看向他:“今晚季明瑞不会回来的,我们在外面兜一圈风再回去好不好?”
她不愿意回去别墅,那是她的牢笼是她的监狱,抹杀的岂止是她的自由。梁津舸不说话,却还是偏头轻轻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陈当好知道他动摇了,可他还缺个台阶,来成全他的动摇。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街边有情侣在吵架。女孩仰头对男孩言辞激烈的说着什么,男孩似乎想要反驳,却找不到机会。陈当好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眼神里终于恢复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动鲜活:“咱们打个赌,你觉得那个男孩会不会吻她?”
梁津舸一愣,朝着男孩看过去。大约十八九岁的年龄,蓝白校服令人羡慕。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男孩握紧的拳头和通红的耳朵,沉吟半晌,他慢慢摇头:“不会。”
“我赌会。如果我赢了,我们就在外面绕一圈再回去。”
陈当好目光狡黠,那一瞬间梁津舸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又中了她的计,匆忙道:“我没跟你赌。”
“可你下注了。”
“我没有。”
“你说他不会。”
梁津舸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他实在嘴拙,那句苍白无力的“我真的没有”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马路边的男孩忽然发狠了似的将女孩带进自己怀里,从他低头的女孩挣扎的动作来看,他们接吻了。
夕阳西下,行人依旧匆匆。广播里还在唱着歌,歌声缱绻。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直到后面的车子按了喇叭,梁津舸才如梦方醒,去踩油门。还是回去的路,距离风华别墅越来越近。陈当好不再说话,大概是心里觉得失望,她借着酒劲闭上眼睛,等待车子停下。
那种失望似曾相识又实在陌生,她也不明白自己何苦为难这个刚刚认识没多久,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保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依旧平稳向前。她狐疑睁眼,看到满目苍翠。太阳就快掉到山后头去了,光线柔和,远山绿意连绵,白云层层叠叠,让她想起家乡那边,每一个炊烟袅袅的傍晚。看向身边专注开车的人,陈当好压不住嘴角,浅笑:“别墅刚刚就该到了吧?咱们这是去哪?”
“不知道,”梁津舸不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我愿赌服输。”
越往前开,越是偏僻。停在山脚下,阳光稀薄的灰色地带,树影将梁津舸的脸照得斑驳,他的手还停留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陈当好:“车子熄火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慌张,陈当好一愣,她没有考过驾照,只是模糊的明白熄火对于车子意味着什么:“那我们怎么回去?”
“不知道。”
“要不就不回去了。”
“我给陈先生打电话?”
梁津舸说着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按下,就被陈当好伸手抢了下来:“好了,一会儿我帮你推车,先在这坐一会儿,晚点再回去。”
“……可是……”
“求你,梁津舸,求你了。”陈当好把他的手机背在自己身后,微微撇了两下眉毛,这大概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乞求。车里闷热,他可以看见她额头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连瞳孔都像是被洗刷过,亮晶晶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梁津舸扭头推开车门,站到树荫下面去。他低头去掏自己兜里的烟,刚点上火吸了一口,就被陈当好从后面整包抢了过去。
“陈小姐,你不能抽烟。”他看着她,也许是地点陌生,连同他的眉眼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锐利。陈当好置若罔闻,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砸吧了两口,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打火机。
他后退一步躲开她,微微眯起眼睛。
这么眯着眼睛,梁津舸看起来就像是盯准了猎物的野兽,带着刚刚成年的生猛野性。陈当好依旧伸着手,微微倾身去抓他的手腕。因为这忽然的靠近,梁津舸甚至可以闻到她颈间香水的味道,混杂着烟味,让他的脊椎骨都微微发酸。在陈当好靠的更近之前,他猛地抬手,用力将打火机甩进了远处的草丛里。
陈当好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距离很近,他嘴边一点星火,脸上表情近似紧张,却又似笑非笑,哪里有平时眼神里的一半尊崇。她忽然觉得有趣,有趣他的一身反骨,也就突然来了兴致,想争出个高下。
就譬如,他不许她吸烟,而她偏不听。
手指扶住了烟,陈当好微微踮脚,另一只手依刚刚的惯性按在了他的胸前。手下的身体肌肉匀称,她抓紧了,低垂着眼睛,把自己的烟往他的那一点猩红上凑过去。
阳光破碎,梁津舸没有动,睫毛颤动几下,还是给她得逞。
深吸一口,陈当好手指夹着烟,退后一步轻笑:“梁子,你心跳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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