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他没动一下筷子,季明瑞也没有。他们没有聊生意,只是这么面对面坐着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津舸忽然轻声笑了笑,抬头,他看着季明瑞,眼神里有几分疲惫:“唉,你说陈当好这个女人,是不是挺绝的?”
季明瑞沉吟半晌,默默点头。
梁津舸又问:“像不像吴羡?”
季明瑞又是一段沉默,像是思考,像是回忆,很久才摇摇头:“我有时候分不清楚,我是因为吴羡才爱上了当好,还是因为当好才忘不掉吴羡。这辈子连自己最爱的人是谁也没有搞清楚,我活的挺失败的。”
对面的梁津舸不再说话。
从四季酒店离开,晚上的风有点凉,陵山这个地方温差大,白日里再怎么烈日炎炎,晚风一吹还是觉得秋意阵阵。夏天快要过去了,不知不觉他回来已经有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校庆的那一面,他没再见过陈当好。
助理从车里给他拿了件大衣,梁津舸披了大衣沿着马路走。就在昨天,他被告知风华别墅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入住。回过身看了看自己走过来的街道,路灯把影子拉的很长,梁津舸叹口气,忽然觉得这一路,走得好孤独。
笼子搭好了,下一步就该把鸟儿抓回来。
陈当好是在某一天下班遇见梁津舸的。或者说,他是专门挑了这一天站在这里接她。进入秋天之后,他看起来似乎比从前更加畏寒,大衣长裤,连手套都要戴好。陈当好下班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他的车就停在电视台门口,她一走出来,便看到他站在车边。
脑海里回放他等待她的很多时候,那些片段组合在一起,让此刻画面显得极其讽刺。陈当好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拐弯走到人行道上去。
“当好。”
梁津舸在她背后轻轻唤她,陈当好的脚步停下,犹豫再三,还是回头。
“一起吃个饭?”梁津舸用了询问语气,态度尊重。他们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很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他不觉得别扭,她自然不该故作姿态。转过身来,陈当好礼貌的笑了笑,这几年的工作经验倒是让她笑容比从前看起来真诚许多:“对不起啊,我着急回家,时间也不早了。”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还是不麻烦了。”
“当好,”他在她欲离开的时候叫住她:“我明天就走了,临走之前跟你吃个饭而已。你要是不放心,觉得不安全,地点你选,我都行。回家的时候我就送你到楼下,不上楼。”
他换了卑微语气,陈当好心软下来,她分明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心软的人:“……那就祝你明天一路平安。我真得走了。”
“你怕我吗?”隔着几步远,梁津舸忽然这么问。陈当好歪头,皱眉看他:“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为什么不跟我吃个饭?”
这女人有点好胜心,眼下即便是自尊作祟,她也不好再拒绝。上了他的车,陈当好在副驾驶位置坐好,他今天没带司机,车里只有两个人,车门关上了,呼吸就听得真切。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吃饭?”陈当好这么问。
“说清楚了多没意思。”梁津舸这么回答。
这几年到底还是有改变,昔日寡言少语的男人,现在说话也会打太极了。陈当好不再开口,记忆里的梁津舸跟现在的人忽然背道而驰,她知道人总会改变,只是这改变不该让她看到,梁津舸要是能一直活在她的记忆里,便能一直鲜活,一直美好。
最终还是由梁津舸选了饭店,雅间,门关上了外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坐在她对面,菜端上来,他笑着推到她面前去。
“你不吃吗?”陈当好抬头,见到几盘菜都在自己面前,他连筷子都不打算动一下。梁津舸眼珠一转,换了不太舒服的表情:“你先吃,我就是忽然有点胃疼。”
“这几年落下胃病了?”
“何止是胃病啊,在外面什么病都得过一遍了。”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像是不设防。陈当好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偏巧下一道菜上的是汤,她把那碗朝着他推过去:“那你喝这个。”
“这几年学会关心人了?”
她听出他是故意揶揄她,咧开嘴笑,眼睛都眯起来。梁津舸也笑,他从前很少笑的,如今倒总是时不时的扯着嘴角:“笑什么?”
“你笑什么?”
“我笑你。”
“那我也笑你。”
他偏过头,假装嫌弃的语气:“哎,陈当好真幼稚。”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样的说话方式,陈当好想说他几句,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毕竟太久不见,说话也担心自己失了分寸,脑海里这些想法转了一圈,她说:“不过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这几年啊,”梁津舸垂手坐在桌前,还是不打算动筷子,“去了不少地方,一开始就是活着呗,也没想到生意能做大,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早两年的时候在广东那边待着,还学会了点粤语。”他说着给她叽里咕噜讲了几句粤语,陈当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说话字正腔圆习惯了,只觉得粤语温软好听,被他讲出来却是好笑得很。她低头笑,再抬头的时候有些感慨:“你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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