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闯入者都会失去自身内力修为,以凡人之躯承担这九十九种磨难。
这塔,自建成起,从未有人活着登上全部阶梯,更别提她此时身体本就大不如前。
此一行,必死无疑。
“我求你……别去……”
“我从小便不招人喜欢……”
颜夕突然开了口,声音飘忽,语气却很平稳,一点也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
“小孩子的嘴甜、卖乖我一样都不会,安静与温顺更是与我一点都不搭边,可那又如何?”
她踏上第二步。
周遭环境突变,狂风卷起巨浪猛地朝她拍了下来,冰冷的海水浸透衣衫,将其中的盐尽数抹在了她的伤口上,终于引得她闷哼一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夕夕……”
“人活一世,凭什么委曲求全!”她目光发狠地盯着那座塔,咬牙继续走上台阶,热浪席卷而来,将她湿透的衣服瞬间蒸干,顷刻间又烙上了灼烧的痕迹,似乎下一瞬便能燃烧起来。
她咬牙恨声道:“我想救的人,就一定要活下去!有负我的人,就要做好偿还的准备!”
风刃、海啸、大火、尘沙、震荡、毒瘴……
她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足下每一步都在原地留下血与汗的痕迹,她将这世界上所有能经历的恶劣环境都过了个遍,反而越挫越勇,一步也不愿停留。
五感在逐渐减弱,眼前却凭借脑海中的记忆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泛着红光的塔。
也不知是否是盯得太久了,她总觉得寂灵塔周围的光芒在逐渐强盛,就像是,有什么在补充它的能量一般。
血水从额间留下,落到眼睫上,连眨眼都变得沉重,可她此时连抬手拭去的动作都没力气去做了,只能机械般抬腿踏上每一个阶梯。
羽睫承受不住的重量,终于滴入了眼中,再从眼眶倾泻而出,像一滴泪汇入广袤的河海之中。
“你忘了吗……”
瞬间,周遭落下的碎石如同被定住一般,皆停在原地,就连距离她头顶只有三寸的锋利石子也没再有任何动作。
一切都陷入了静默之中。
除了颜夕。
她微喘了口气,未曾听见那一句轻声的低喃,只当是另一番考验,却在下一步时诧异万分。
周围环境再次变化,却……重归平和。
一切都与她未曾踏入之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她身上的伤口都在逐渐愈合。
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试探地向前走,直到五步之后再没有任何变化,她才再次停了下来。
这是……阵法的设计吗?
颜夕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这未免也太过简单,若有人如她一般,这寂灭石恐怕早就没了。
老头子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如今思考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能按原定计划继续向上走。
身后踏过的阶梯不曾停滞,前方的路也不会提前显现,她只能凭借感觉来判定到底还要多久。
她立于云端之上,踏着云,渐渐接近自己的目标。
终于,在距离那座榻还有几步之遥时,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扇屏风的部分——那个“犀”字。
“今以吾源,解尔封印,命尔,”她朗声,一字一句道,“为吾所用!”
自“犀”之上骤然发出一道金光,像与此呼应一般,前方的寂灵塔红光暴起,光芒逐渐汇于前方,形成一道门的模样。
还未待颜夕看清,门中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带了进去。
无光无景,原来所谓的天堂或地狱,不过一片黑暗。
眉心突然一阵灼热,继而是疼痛,那种痛感越来越强烈,似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颜夕一声暴喝,豁然睁眼,沉寂多年的寂灵塔在一瞬分崩离析,轰然响动震透半边天迹!
云海翻涌,金光将白昼照得更加亮丽,灵犀派后山某处封印一阵晃动,长剑嗡鸣一声,破封而出——
颜夕接过破空飞来的铄华剑,翻身跃至摇光峰之上。
她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眉间骤然显现的剑痕与一身红衣相衬,格外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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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寂灭石出世了?”齐峯不可思议地看着边界处传来的响动,手上还拿着方才在屋中喝了半口的茶。
闵时易随着他走出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寂灭石的能力居于首位,看这动静,应当是了。”
凌云皱了皱眉:“听闻寂灭石斗性最强,此一番出世,怕是又一番动荡了。”
伊荼慢慢悠悠地走出殿门,眉目半垂,是一贯的懒散样,她没说话,却似有所感地望向闵时易的方向,果然,那人下一刻坏心眼地笑了起来,对她道:“我去看看。”
她就知道,有这种热闹,他是不会放过的。
“唔,”伊荼点点头,“早点回来。”
齐峯咂咂嘴,“你还真放心他。”
伊荼转身,又如来时一般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却也没忘了回他:“能如何?最差,不过又一个百年罢了。”
齐峯挑了挑眉,抬起茶盏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地点了头,像是赞同一般:“也罢,这场戏,就由他讲给我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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