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只是不由自主地这样做着。
以前那些还能想起来的溪沙镇记忆中,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他的身边也不曾出现过任何人,所以他几乎都要忘了这句话了。
直到遇到颜夕。
她是第一个询问他名字的人,即使当时被喜悦差点冲昏了头,理智却还是占了上风,在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改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名字。
离之。
毫无意义。
可每次听到那人唤他阿离的时候,内心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那个“离”字,是他关乎名字的谎言中仅有的一点真实。
她抓住了,哪怕只是无意。
他不打算说出这些真相,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他不打算冒险,即使那些遥远的记忆模糊地有时会让他怀疑是错觉。
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离之的双眼逐渐聚焦到上方的一堆腐肉上。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到底是从何而知,他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
他如今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件事:
——杀了她!
影剑从她脖子中穿过的时候,那人还保持着咧着嘴笑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的笑声再也传不出来,都变成了一阵阵的气喘,她好像终于发现了不对。
离之眼中一片黑暗,他盯着手中的影剑,似乎要拔,最终却横着移了过去,直接将采花贼的脖子从中间豁开了一半。
喷涌而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却死死盯着那个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脑袋因为没了一半脖子的支撑而向一侧偏去。
同时,她抓着狐裘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不会有人泄露出去,不会有人威胁到颜夕。
离之向下坠落的时候心里却想着这一句话。
耳边风呼啸而过,束于脑后的头发顺着风拍打着他的侧脸,很疼也很痒,可离之没有去消除这种感受,他已经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他睁着眼睛,眼前却白茫茫一片,他看不到飞舞的雪花、崖边垂下来的双手……与洞口处冲出的火光。
他失去了意识。
直到踩着铄华将离之接到手中的那一刻,颜夕才轻轻舒了口气。
手从他脖颈拂过,确定还有呼吸,视线才向崖边转去。
火光照映下是一滩血迹,凌乱地泼洒在一大片雪地上,任谁都能猜出必然是有过剧烈地打斗,但……没有尸体。
“跑了吗?”林泉清脚踩折扇,凑近崖边。
颜夕摇了摇头。
从采花贼第一次出现的气息来看,应该是个人,速度与反应力都是极快,但……
颜夕确定铄华那一剑定是刺到了地方,但这人竟然没死,还将离之伤成这个模样,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第一判断是否有误了。
而如今想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颜夕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特别像那个狼身狐尾的东西。
可如今气息消失了,这里的地形,前是悬崖后是烈火,并没有躲藏的地方,这人或这妖,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虽然死的可能更大一些。
“先回吧,”林泉清道,“师侄伤得不轻。”
颜夕点头,又看了看靠在她身上,几乎成了个血人的离之,突然叹了口气。
林泉清诧异地看着她,“从未见过师妹叹气。”
颜夕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因为我从未收过徒。”
“后悔吗?”林泉清问。
“不,”颜夕目视前方,准备回门派,“我做事从不后悔。”
她只是在想,今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离之。
之前离之被抓的时候,她不担心,是因为知道担心也无用,她没办法立刻赶到离之身边,带他脱离险境。
说到底,还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那以后呢?
她曾想着,她教的那些东西,离之学不会也没关系,她会护他一辈子的。
但如今方才明白,没有人会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每时每刻。
一个人的时候,也只能靠自己。
所以今后,有些东西,离之必须要学会了。
林泉清看颜夕沉默地离开,转身对挂在崖壁上的暗影道了谢。
“这事过程有些乱,解决与否亦不好说,最后的结果还需要阁主定夺。但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多谢暗影兄了。”
暗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泉清微微一笑,心道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之后也就没再说什么,告辞后,他便追上了颜夕。
御扇到她身边的时候,离之已经干净多了,能清晰地看到身上各种伤口,只是不再流血了。
还没开口,就听颜夕道:“有件事希望师兄能去看看。”
林泉清道:“怎么?”
颜夕垂眸,视线落在离之身上的狐裘上,“人妖交界处狐皮再次泛滥,不知道妖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林泉清本是顺着她的视线,此时一听这话,倒是收回视线,揉了揉额心,“你这一说,我才发现,今年的狐裘多得不正常啊。”
“嗯,”颜夕应了一声,顿了顿,她又道,“师兄,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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