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尹家的距离不算近,想到两位老人大老远的过来,温婉的心里一阵暖流直达心底。
尹母在一边念叨:“我本来想给你熬点粥,可是澜澜说医生让你禁食,不能吃东西,等能吃了,我再给你送过来。哎,早就跟你说过,工作不要那么拼,钱哪有挣够的时候,身体才是自己的,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注意身体,等老了更要受罪……”
温婉听着尹母的话,都乖乖应下。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很少这样对她谆谆教诲,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她说的更多的是什么来着?
“小婉,你别惹爷爷生气。”
“小婉,你乖乖听爷爷的话。”
“小婉,你给妈妈争点气。”
“小婉,你给妈妈争点气。”
……
温婉的母亲,孙晓凤,老家在农村,年轻的时候去H市的毛纺厂打工,当时,温义东刚刚接了自己父亲的班,在电器厂办公室工作,两人就此相识。
在很多人,包括孙晓凤自己看来,她能嫁给温义东,都是高攀了,所以她把自己的家庭地位放的很低,甚至到了卑微的地步,尤其是在知道温老爷子重男轻女之后,更是把给温义东生个儿子当成了自己的奋斗目标。
可惜,温婉是个女孩儿。
温婉刚刚懂事,父母所在的毛纺厂倒闭,换工作之后,比之前忙碌了好几倍,更多的时间都把她送到爷爷家里,奶奶早逝,只剩下爷爷,她自己知道,爷爷不喜欢她。
温婉的二婶,生了一对龙凤胎,温继业和温柔。
温婉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温家的女孩,名字都被赋予了顺从的意味,而温继业,继承家业。
虽然,他们家并没有需要继承的皇位。
温婉能被生下来,是因为当初去做性别鉴定的时候,被误认为是个男孩。
而温柔,则更像温继业的附属品,她只是顺带着被生了下来。
那时候,这兄妹俩大多时间,也在爷爷家里。
温婉和温柔在爷爷家,更像是空气一样,除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小卧室里呆着,几乎没有存在感。
他们三个都是爷爷的孙子孙女,而爷爷,只是温继业一个人的爷爷。
饭菜永远是根据温继业的喜好做的,她们更像个蹭饭的。
爷爷会买零食和水果,但是没有她们的份。
电视上会播放动画片,因为温继业喜欢看,但她们不能一起,爷爷怕她们和温继业抢电视。
温婉十三岁那年,孙晓凤怀孕了,找了一个非法营业的诊所去做性别鉴定,说是个儿子。
在那之前,温婉也不知道她失去过多少个妹妹。
那段时间,几乎是温婉记忆里,孙晓凤最高兴的时光。
后来,那个孩子查出是畸形,医生建议做流产。
孙晓凤不死心,幻想着是医生误诊,迟迟没有做流产手术,错过了最佳时机之后,孙晓凤手术的时候出了意外,再也无法怀孕。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孙晓凤终于意识到,温婉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她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温婉的身上。
而那个时候,温婉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照顾了。
孙晓凤那段时间,近乎疯狂的把所有希望放在了温婉身上,而温婉,几乎拼了命的学习,想早一点逃离那个家。
“小婉,你给妈妈争口气。”
这是那时候,孙晓凤经常跟温婉说的话。
可是什么才叫争气呢?
温婉学习成绩好,跳了两次级,十六岁就考上了大学。
结果,换来了爷爷一句:“女孩子上什么大学?胡闹!”
爷爷不支持她上大学,她是早就预料到的。
要不是因为那些工厂不敢雇用童工,温婉大概早就被送到随便一个工厂做女工了。
她早早地意识到了这点,才努力学习,提前完成了学业。
温婉很感激她的高中班主任,要不是那位老师一次又一次的去她家里劝说,让爷爷顾忌面子,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她也不会有后来上大学的机会。
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母亲依旧不敢在爷爷面前替她争辩几句。
所以,每次见到尹家父母,他们所有的唠叨,温婉都悉数收下,那是她曾经无比羡慕和渴望的关怀。
下午,尹澜要送尹母回家,顺便帮温婉从家里拿些洗漱用品回来。
“毛巾帮我拿洗手间柜子里的那条粉色的,衣服记得带个厚外套,要卧室衣柜里棕色的那件,对了,手机充电器记得给我带过来,应该在床头柜上,还有拖鞋……”
温婉想起什么就提一句什么,毫无章法:“对了,还有我的电脑,帮我带过来。”
尹澜忍无可忍:“你别念叨了,听得我头疼,就你那脑子,还提醒我?”
尹澜吐槽温婉,是有依据的,别看温婉在工作上是个女强人,生活上却时常出于迷糊的状态。
比如,她的东西,永远放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
再比如,她迷离的方向感,不知道开着她那辆小车费过多少油。
温婉说,她是把所有的精力和智商都放在了工作上,所以在生活上才会有些迷糊,人没有完美的,她总要给别人留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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