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上周怀素起来后便不见宋卿鸾, 一经打听,才知她早早上了山,如此按捺等了半日,终于等无可等, 与雪影等人上山分头寻找。周怀素上山之后遍寻宋卿鸾不获, 直到天黑踏入这片树林, 就在刚才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依稀辨认出是宋卿鸾的声音, 心中大急,连忙循声跑来,见/果然是她。
彼时宋卿鸾浑身血迹,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只是叫着“太傅”,周怀素见状连忙俯身将她抱住,在确定她身上的血迹不是她的之后, 才放下心来,却又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无望:这一生怕都是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可到底是不甘心。
他拦腰抱起宋卿鸾,想趁夜带她下山,不想走了没几步却是脚下一空,直直地坠了下去,周怀素心道不好,忖度着怕是误掉陷阱了,在坠地之前牢牢护住宋卿鸾,将她置于身上。所幸这陷阱不算太深,两人均无大碍。
可如今天色漆黑,不能视物,加之才下过大雨,周遭潮湿不堪,无论如何也生不起火,而宋卿鸾又尚在昏迷之中,凭周怀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此时使两人同出陷阱,只能暂且搁置,等待天亮了。
不想当晚宋卿鸾却发起高烧来,胡言乱语了大半个晚上,到了后半夜方才停歇,却又说渴,含糊着要水喝。
可这陷阱里固然因降雨潮湿不堪,但又不曾积水,真要取水来喝,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然而宋卿鸾却不肯罢休,只不住呻/吟道:“水,我要喝水……”不想片刻之后唇上果真有液体淌过,宋卿鸾连忙去舔,却不是水,她微微张开了口,那液体便顺势流入她的口中,一滴不断一滴,味道腥甜,分明是血。
宋卿鸾丝毫不反感这浓重的血腥气,只凭着本能不停吞咽,也不知饮了多少,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声音却是有些虚弱:“也是运气好,居然在这里找到一只兔子,即便不能生火炙烤,倒也能放血解渴。”
次日宋卿鸾醒来时外间日头正盛,阳光斜射下来,竟是十分刺眼,于是忖度时辰已经不早了。
宋卿鸾模模糊糊记起昨夜之事,只不敢相信,一颗心却跳得厉害,一转头,果然见他躺在身侧,面色却十分苍白,连忙推醒他道:“太傅,你怎么了,快醒醒……快……”声音突然诡异地停了,宋卿鸾看着那人慢慢起身,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几乎是透明的颜色。她于是瞧清了他的容貌:“是你?”却是松了一口气,一时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周怀素看着她,虚弱笑道:“圣上,你没事罢?”
宋卿鸾摇了摇头,瞥见他衣袍袖口上满是血污,不由皱眉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周怀素低头看了一眼,仍是笑道:“昨夜处理兔子的时候染上的,污了圣上的眼了。”
宋卿鸾自是无暇理会这些,她仔细观察了周围情形,又抬头望向洞口,目测其离底面少说一丈有余,且这陷阱四壁光滑,根本无从攀爬,单凭他二人之力要想脱离困境,委实不易。
宋卿鸾正苦于无计可施,忽然听得上方传来一阵动静,隐隐是人的脚步声,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立刻伸了食指点在唇上,示意周怀素噤声,又仔细分辨上方动静,听出只有一人脚步声,微微皱起了眉,忖度一番后决意赌一把,于是大声呼救。
所幸是赌对了——来人并非是那群土匪当中的一员,乃是附近上山砍柴的山民,他听到宋卿鸾呼救后便施以援手,顺利将他二人从陷阱中救出。
那人见他二人气度不凡,容貌更是世间少有,显然不是寻常山民,可却被困在这深山陷阱中,加之衣服上血迹斑斑,好不古怪,好奇之下出言探询,皆被宋卿鸾一言带过。
两人一番道谢,那山民有意与他二人攀谈,见他们不愿多言,也只得作罢,辞别离去了。
不料他甫一转身,宋卿鸾便高举匕首抬步跟了上去,匕首寒芒湛湛,在阳光下尤为刺眼,周怀素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不由大惊,连忙跟了上去,抓住她的手制止她道:“你做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声,宋卿鸾看了他一眼,转头见那人越走越远,眼神几番变换,终于垂下了手:“也罢,毕竟他救过我,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将前因后果与周怀素说了。末了叹息道:“我杀了那名匪首,其余山匪决计不会放过我,现下怕已经在四处搜查我的行踪了。而那山民见过我,又疑心我的身份,若遇到过来搜寻的山匪,透露了我的行踪,恐怕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周怀素闻言大悔,连连自责道:“都怪我妇人之仁!”却是于事无补,只得与宋卿鸾尽快离去,不时果然听到后方传来人声,动静不小,疑心是山匪追来,周怀素于是留宋卿鸾藏身在草丛中,自去打探消息,远远见他们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蜡黄脸笑得一脸得意:“原以为那小娘子已连夜逃下山去了,不想还留在山里,那可好办多了——这整座山都是咱的地盘,任她插翅也难飞!”身旁一名喽啰连忙附和道:“三寨主说的是,按那山民说的,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罢,这么一会功夫,她应该跑不远。”又诞笑道:“不知三寨主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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