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言听他这一番解释,方才回味过来:“原来是这样,少爷可真是有心。”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少爷……你也说那老头儿不是江湖骗子了,他说的话怪渗人的,你刚才也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周怀素回头看他一眼:“那青未的生辰贺礼呢?我上哪儿变去?”
观言抓了抓头发道:“要不,我去替您挑?”
周怀素笑道:“得了吧,他眼神可尖着呢,你以为你替我挑了,他会看不出来么?”又道:“我这个人呢,你也知道,从来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就只相信我自己。而且他那样说了,我就更要去见识见识了——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倒非去不可了,我就不信,真有他说得那么玄乎——有什么劫难,还是我力所不及化不开的么?”
观言见他如此说,也只能随他去了。
周怀素往后回忆起这日遭遇,更觉发笑——因为他那日非但没有遇到任何祸事,反而邂逅一桩姻缘,若是当日真听了那人所言,就此回府,那么这一段缘分,岂非就此错失?
然而这之后的不久,周怀素再度忆起这段往事,仍是止不住发笑,然后这笑容里面,终究染上了苦涩之意——当日惊鸿一瞥,原以为是缘分天定,不料是孽非缘,往后恩怨纠葛,却是再难说清了。
犹记苏州初见,她走得匆忙,他从背后叫住她,她回过身时一脸不耐,然而当他问及她姓氏时,不知何故她却忽然报以一笑:“我姓段。”
她容貌原本就美艳至极,这一笑现出脸颊梨涡,更是令人如痴如醉。
周怀素这一眼望去,但觉魂灵出窍,只这一眼,便葬送了一生。
宋鸾帝薨逝的消息从宫中传出,举国哀悼。一时间酒馆茶肆之中,皆在议论此事,宋鸾帝年仅二十,却在生辰当日因病去世,众人谈及此处,一时都不免有些唏嘘。
茶肆对面的那条街上,此时正摆了一个摊子,一旁挂着张算命幡,显见是个算命摊子了。
茶肆中有一人名唤樊少的,正巧与那摊子隔街相对,他也是闲极无聊,居然望了那摊子许久,与身旁友人道:“诶,那摊子倒是有趣,反正无事,不如我们也去算上一卦如何,问问今儿个手气好坏,可能赢回本钱。”
友人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也行。”
于是两人起身往对面走去,不料说明来意之后,却被摊主一口回绝:“老朽只给有缘人看相占卜。”
樊少闻言又气又笑:“这倒新鲜,摆摊算命,便是收人钱财,替人看相,你倒跟我说什么有缘不有缘的,也是好笑。那按你的意思,我并非是你的有缘人?”
那老人点头道:“正是。”
樊少身旁的友人问道:“那么我呢?”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也不是。”
樊少与友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们都不是,那么,谁才是呢?”
老人静默不语。
樊少挑了挑眉,又问道:“喂,我问你,你今日里可有替人看过相?”见老人摇了头,便又忍不住笑道:“好啊,果然是耍人来了,怎么,一个有缘人都没有么?我看摆摊替有缘人看相是假,消遣人才是真的吧?你开始替人看相到如今,恐怕,一个有缘人都没遇见过吧?”
老人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道:“并非如此,老朽还是遇见过一位有缘人的。”
“谁?”
“已故丞相周怀素周大人。”
樊少闻言皱眉道:“他?就是那个被圣上下令处以极刑的周怀素周丞相?”摇头道:“他可没落下什么好下场,老头儿,这可真晦气啊,还好咱哥俩没让你看相。”
那老人闻言叹口气道:“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那摊子上原本叠着一摞纸,此时叫风四下吹散开来,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这摞纸几乎全是白纸,因此里面夹杂着几张稍有着墨的,便分外打眼,樊少俯身将那几张写了字的捡了起来,略略一扫,只见第一张纸上,端方写就十六个大字,皆是四字一组,瞧着不像是好话,若说是判词,却又未免太不讲究——为仇所困,心魔作祟,怨毒报世,害人害己。
他微微皱眉,又去看第二张,倒也是一般的形式——求而不得,所得非求,机关算尽,终害性命。
而翻到最末一张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那偌大一张白纸,不过写了四个字——情深不寿。
他将那三张纸叠在一起,递与友人道:“喏,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却听那老人幽幽叹了口气道:“此三人所以有此大祸者,执念太深也,世人当引此为戒。”
樊少嗤了一声道:“莫名其妙。”夺过友人手中那薄薄的三张纸,重重拍到摊子上,之后拉过友人匆匆离去了。
不久又起了一阵风,这股风来得异常的大,直将那三张薄纸卷至半空,那三张薄纸纠纠缠缠,在空中盘旋许久,也不知最终落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正式完结。江南劫的副cp会写太傅和女主的转世。转世he,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谢谢一路陪伴,支持正版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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