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刘成闵与陆湛的各种议论、遗憾、叹息也慢慢小了下去。
蒋柔却忘不了这些,她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搜寻消息,拿着铅笔在日历上圈着圆圈,一天,又一天。
期间,她给陆湛打过很多电话,得到的答复统统都不在服务区内。再后来,蒋柔接到一个越洋电话,那端是个声音和气的男人,说陆湛精神状态不太好,正在圣地亚哥的医院修养,很快会回国。
蒋柔紧绷的心情稍稍安定。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陆湛都没有再回来。
蒋柔从每天期待,到逐渐失望担忧。
陆湛会不会再不回来了?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记得陆湛的父亲就在美国,他失去了舅舅,说不定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有人陪着他。
只是……蒋柔一想到他再不会回来,心里就被揪紧,彷徨又害怕。
蒋柔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但是学校里的各种言论,还有回家后蒋海国与叶莺担心的目光,都让她好难受。
她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他。
蒋柔攥着中性笔写着卷子,一低头,看见阅读题的一个单词被打湿了,油墨字迹稍稍晕开,倾斜。
蒋柔擦了擦眼睛,继续做题。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其实也没过多久,但却又十分漫长。十一月的一个清晨,蒋柔照常起得最早,背着书包往公交站跑。
叶莺和蒋海国看着她愈发单薄的身影,轻轻叹息。
彼时,天亮得越来越晚。
冬季已经悄无声息来临。天中早自习很早,蒋柔五点多一点就出了门,外面还是黑沉沉一团,橘黄的路灯氤氲着清晨的雾气,两侧的梧桐树落满枯黄的叶子,萧索且安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雪。
蒋柔坐在公交车后排的角落,耳朵里戴着耳机,头歪了歪,轻轻抵在窗玻璃上。
雪花细细碎碎、柔柔软软地飘着,落在窗户上,又很快化掉。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远处一抹干净的鱼肚白。越往学校走,雪越大,公交车慢慢悠悠的。
蒋柔下了公交车,街道上总算有了生气,楼梯上铺着一层薄薄积雪,校门口的鸡蛋灌饼已经出摊了,飘散着腾腾的热气和里脊香,还有火烧店,茶蛋味和肉火烧味混杂在一起。
好像和以前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
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
蒋柔踩着染上雪花的落叶走进校门,听见咔嚓咔嚓树叶破碎的声音。
小铺的阿姨已经把刚烤好的麦多馅饼从车上抱下来,一掀开棉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蒋柔犹豫了几秒,可能是睡得太少了,困要大于饿,往楼梯上走。
他们班现在在教学楼的高层,六楼,最西边的头上。
天大亮,蒋柔摘下耳机,掏出整理的错题本,边看边顺着西边的楼梯往上。
两层楼以下是室外的,有一个和教学楼三楼相连的小小平台,平台的另一侧是后山,栽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此刻,萧索的枝叶上堆满雪。
一阵风吹过。
蒋柔突然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是馅饼的味道,各种馅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有鱿鱼的鲜香、鸡肉的香辣、照烧鸡腿的酱味,还有烤制酥酥的麦皮味道。
很熟悉的味道。
蒋柔心里忽然泛起酸,想起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觉得像是另一个世纪。
陆湛坐在旁边的课桌,大摇大摆翘起二郎腿,将热热的馅饼偷偷塞给她,挑着眉说“快吃”。
那时的她好嫌弃他啊。
不学无术,流里流气,嚣张跋扈,早上带着馅饼味,中午带着烟味,下午带着汗味。
可是此时此刻,蒋柔好想回到过去,回到无忧无虑的高一,哪怕一秒就好。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一转眼就能看到。
蒋柔冰凉的手揉了揉眼睛,继续看题,往楼道里拐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哑哑的咳嗽。
蒋柔猛的一僵,肩膀绷紧。
胸中似乎有烟花炸开,呼吸急促,僵硬又紧张、不敢置信地扭过头。
霎时,啪嗒一声。
蒋柔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
然后是更轻的一声啪嗒,一小滴水珠落在水泥地上。泅湿地面。
台阶上坐着个年轻男人。
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眉眼发梢都沾了雪花。
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抄兜,面部线条因瘦而愈发棱角分明,黑发遮住眉骨,锋锐利落。
陆湛难得穿了白色校服,可并没有丝毫的青春阳光感,下颌上一圈青黑胡茬,微微偏过头,眼圈青黑。气质暗沉阴郁。他就像一个颓废的,落拓的,好像自街头电影里走出来的亡命青年。
蒋柔险些认不出他来。
蒋柔僵在原地,一时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她迟疑着往前走了一步,心怦怦跳着。台阶上的男人也快速站了起来,眼睛眯起。
然而下一秒,蒋柔被一道强悍的力度拉了过去,她的脑袋被紧紧按在男人的胸膛。
陆湛身上凉凉的,还带着雪花,气息熟悉又强烈,蒋柔不自觉浑身发颤。
陆湛也察觉到她的紧张,可不舍得放开她,快速拉下拉链,将她的头按在自己内里的衬衫上,双臂搂住她的腰,不容置疑往梧桐树后面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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