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晚,温度也高,他的后背出了层黏黏的汗, 但手却意外干燥, 带来踏实的触感与温度。
世界不安分地刮动他的手指头, 冯长河顺着她的力道,指头抬了抬, 然后又紧紧把她的手扣住了。转头看了她一眼,问:“跟我回去睡?”
世界看着前方的路, 月光照在路面上,有些许闪亮的反光,好像沙土里混入了银粉。
冯长河又说:“不过我明天出发的早, 现在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世界咕噜咕噜吸了一大口椰子水, 咽下后说:“那我回去睡吧,我要睡懒觉。”
冯长河:“也好,我送你回去。”
他们路过警署,穿过热带树丛, 走到世界住的那家民宿门口。木栏大门关着,冯长河走上前一推,开了道缝,门没有锁。
冯长河朝门里一偏头:“进去吧,早点休息。”
世界没有过去,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对他招招手:“你过来看。”
冯长河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大门两侧生长着棕榈树,院里种了芭蕉树,椰子树,各式各样的果树。在夜里,那些或宽大或扭曲的树叶都成了横亘在天空的影子,世界透过叶片缝隙,指着二楼靠近拐角的一间房门:“我住那里,你能看到么?”
冯长河站定仰头看。
“你那树叶挡着了,来站在我这个角度看吧。”
冯长河说:“我看到了。”
世界“哦“了一声,又描绘说:”我屋子的门上画着一只山竹,有点像苹果,但叶片是圆的。”
冯长河说:“我认识。”他转脸看她,笑了一下,“怎么,想让我来找你,怕我找错门?”
世界本来想调侃回去,但她眼睛一眨,却只是说:“没有啊,就是告诉你一下。”
该回去了,世界脚下轻轻搓动沙土,突然仰起脸,一本正经地指指自己的嘴唇:“要晚安吻。”
冯长河笑出声来,随后脸色慢慢变得柔和,低头仔细亲吻她。抬起脸时,正好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扫,她的眼神在夜晚显得格外灵动,好像千百种情绪都藏在里面,好像漫天繁星都化在其中了。
觉得看她怎么也看不够,或许是失而复得的情绪太强烈。冯长河心里喟叹,原来喜欢到了深处,心里也会发酸。
世界抿抿嘴巴回味,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啦,那我回去了。”
冯长河低柔地说了声“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进入大门。接着他抬起头来,望着二楼那个房间的位置,经过院落,爬上楼梯,穿过走廊,他盘算着,两分钟左右她应该就到门口了。
突然起风了,风丝毫不凉爽,带着一股一股热气,卷刮尘土,吹动树叶。院里的芭蕉阔叶摇晃,把二楼的视野遮挡了。
风吹动云层,云缕或浓或淡遮住月亮,像是拨动了天空里的开关,环境里的月光亮一阵,暗一阵的。冯长河背身躲避风沙,待风止叶停月光重新镇静起来,他又抬头望,二楼那扇门安安静静关着,她应该早已进屋了。
冯长河踏月光走回警署。
————
世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转过拐角,敲那个门上画着一只大榴莲的房门。
她敲得很用力,她以为这么晚F多半睡了,需要用强烈的震动和巨大的声响将他吵起来。
“咣咣咣”响了三声,世界刚准备继续敲时,门从里面“咯吱”打开了。
门后的F衣衫穿得整齐,面具戴得妥当。世界边进屋边说:“你没睡啊。”
F把门关好,用机械音回答:“没有。”
世界在木椅上坐下,发现面前桌上摆着一只小壶,两只茶杯。杯里茶水刚刚倒好,还在冒着热气。
世界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要来找你?”
F张了张口,但没回答。那是怎么知道他张了张口的呢,因为变声器发出了一声嘈杂的气音。
“不管这个了。”世界捧着一杯茶吹了口气,”你确定我们后天才能跟着挑山工混进山么?中国警察明天就去要总部了。”
F站在门边一直没坐下,他说:“小E,这事吧,其实……”
世界抿了口茶喝,继续问:“是我们消息有问题,还是他们的有问题啊?如果是他们有问题,那会不会有危险?不过,我感觉他们制定行动应该比我们严谨啊……“
“咳,小E……”
“这个茶感觉不怎么好喝啊,你还不如开只椰子喝……”
“小E!”F声音有点大,变声器被气流冲撞,传来一阵杂音。
“啊?”世界终于转过头,F站在门口,手脚姿势正常,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自然。视线继续移动,跨过床铺,是卫生间的小门,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她投来微笑。
怎么屋里还有个人在?
世界愣了一下,慢慢把茶杯放下了。
是个亚洲男人,样貌儒雅,穿衣也是。接近四十度的天气里,他愣是在衬衫外加了件笔挺的西装背心,除了对儒雅的追求,可能他也确实不怎么怕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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