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后,他有点渴。
打开冰箱,却愣了一下。跟昨天只有空落落的几瓶矿泉水不同,眼下冰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除了酒还有十来盒自热米饭。
先撇开自热米饭不用冷藏这件事不说,因为还有更显眼的——在冰箱最中间的格位里整齐摆了一排避孕套。
冯长河感觉自己已经毫无想法了。他默默关上冰箱,去厨房接着自来水管灌了两口水。
之后他抹抹嘴,拆了几卷壁纸研究了一下,是自带背胶的,他想着明天带一个滚筒来就可以了。
而且从图纸上看,这些壁纸只需贴一些重点装饰墙,并不是全墙都要贴的,这比他预想的工作量要小。冯长河心里算了一下,预计再用一周就可以完工了。
快到中午时,外面雨也停了。
雨后阳光尤其灿烂,天朗气清。
冯长河觉得今天很顺利,正好下午可以出摊做生意,一点也不耽误。
他把屋里略略收拾了一下,然后拿上钥匙准备离开。
他在门口换下了拖鞋,抽出支烟咬在嘴里,一手开门,一手掏打火机。
——一个人干活无聊很想来根烟,但是怕屋里熏上味道,就一直忍着了。他想着,出门后赶紧点上一根边走边抽,阳光又好,多惬意。
打火机掏出来了,门却没打开。
冯长河叼着烟低头瞅。
欧式复古的木门,配着黄铜颜色的门锁。这种锁也挺老套的,从里面反锁的话,屋外可以用钥匙开;但屋外用钥匙锁了,里面就开不开了。
而现在,门把手可以扳动,屋里没有反锁,是从屋外被用钥匙锁上了。
冯长河按着门把手,咬紧牙慢慢站直起来。烟头的海绵垫都被他咬弯了。
他站在原地想,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捉弄,把他锁在屋里的。他很清楚的知道。
一股热气冲上头顶,冯长河很想找个人打一架,或者找个桌子掀一下,或者,随便干点什么解气的都好。
但他能做的只是恼怒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发呆一样。直到兜里的手机猛然响了——
“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棵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的~~跳跳糖!
……”
冯长河心烦意躁地摸出手机,来电姓名还没看不小心给按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里个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 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跶——跳跳糖~!“
冯长河深吸了口气。
“……喂?”
“喂!冯哥你今天怎么又不在啊冯哥!我和几个兄弟早上没吃饭饿了一上午了都,想着中午到你这儿整一口的。怎么今天又没出摊啊?”刘铮大嗓门透过喇叭喊出了免提的效果。
冯长河把咬软的烟从嘴里抽出来:“今天有点事,不去了。”
“昨天不是也有事没来吗?哎哟你是不是整别的副业去了呀?有别的工作了提前说啊,我们兄弟几个就把食堂挪窝了!”
“没有。”冯长河顿了一下,重复,“没别的工作。”
“那你这可不行啊,你这是想失业的节奏啊!”
“你们去吃点别的吧。下次我请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刘铮声音放小了一点:“冯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冯长河揉揉眉心:“没有。”
“真没有啊?“
“……真没有。”
嗓门又重新放大回来:“没生病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以前你可是无论刮风下雨挣钱的活儿绝对不耽误的。明天得来啊,明天我找你还有事儿说呢!行了行了,挂了挂了,我们吃拉面去了。”
冯长河按了手机扔回兜里。
在一楼转了一个圈,所有窗户都是锁着的。
本来冯长河也没指望哪扇能开着。
他往沙发上一坐。身旁有个靠垫,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闻了闻,有点香味,不知道是沐浴露的,还是洗涤剂的,或者是身上自带的那种香味。
冯长河胸口发闷。他扔下靠垫离开沙发,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瓶酒出来。目光又瞥到放在冷藏室里结霜的避孕套。
他突然感觉有气没处发的那种无力,甚至想笑两声。这两天的心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
有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月亮就出现了。
世界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看到天空就是这样的场景。
太阳是天际很浅的半团,映出半边天的晚霞。月亮挂在另外半边天上,是很淡的一牙轮廓。
世界一边抬头看天,一边走到家门口。
拧开屋门,冯长河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她回来也没抬头。
他盯着面前茶几上搁着的一个酒瓶,酒瓶里澄黄色的液体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世界打量了两眼:“你为什么喝我的酒?”
冯长河沉默。就在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突然很平静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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