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幼霆笑了下,又看向曹驿,“庄姨也说了,我从小没爸,上学那会儿,我一有事就找你,我记得你还给我考试卷子上签过字吧。”
他举起酒杯,“我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咱们喜事成双吧,曹叔,您要是不介意,我认您当干爸,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您和庄姨的事就是我的事,弟弟的学业前程我都包了,我们当一家人一样相处,您看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下,过了会,庄姨说,“霆子有这份儿心,我们肯定高兴,但有一句话说的不对,认不认,咱们现在不都是一家人么,”她捅了捅曹驿的胳膊,“人家孩子等你回话呢。”
曹驿只要喝酒,脸就会红,他盯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人家都巴不得身后累赘少,你倒好,自己往上贴。”
贺幼霆酒盅往桌上一撂,“您就说同不同意吧。”
过了两秒,曹驿说:“你这么个大老板上赶着当我儿子,我不同意,我不是傻吗?”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庄姨说:“真是双喜临门了,不过你弟弟的事不用你操心,个人自有个人福,别把他惯坏了。”
贺幼霆笑着揉了把小弟的脑袋,又重新给自己和曹驿倒酒,“那我不客气了,爸,我再敬您一杯。”
一杯喝过,他又敬庄姨,“干妈,也敬您一杯。”
庄姨乐呵呵的喝完这杯酒。
酒杯放下,贺幼霆示意郁星禾,“星禾,叫爸。”
郁星禾立刻看过去。
贺幼霆没看她,只把酒杯给她满上,“你是我老婆,我爸就是你爸,快点,说不定有红包拿。”
郁星禾已经将裙摆的褶皱攥成一团,手心冒汗,贺幼霆在桌下悄悄握住她手,“不愿意啊,别告诉我你想反悔,我请帖都发出去了,新娘名字可改不了了。”
郁星禾心口跳得很快,过了会,她终于艰难的说出那个字:“爸。”
那一瞬间,似乎一直坚持的东西终于得到了圆满,她紧紧回握贺幼霆的手,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而曹驿,在听到郁星禾的那声“爸”后,却没有控制住,红了眼眶。
庄姨笑说,“他一直就说想要个女儿,这下高兴了,儿媳妇也是半个女儿。”
这一晚,贺幼霆和郁星禾走后,曹驿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抽了根烟。
庄姨进来,数落两句,“外面抽去,屋里都是味儿。”
曹驿应了一声,起身往出走,顺手拿了零钱包塞兜里。
在店外站了一会,一根烟毕,他转身往后面那条街走去。
顺便在路口的店里买了两摞烧纸。
这里本就是郊区,很偏僻,后面那条街这个时间人更少,曹驿找了个十字路口,烧纸抖落开,拿出打火机,点燃一张,叹了口气。
“红梅,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把一张张烧纸填进去,“我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过的很好,没想到你已经走了。”
他抹了把眼泪,“这么多年,你还是怨我吗?”
“我见到女儿了,她现在出落得真好,真漂亮,都是你养得好。”
“我……不敢认她。”
“怕啊,怕她怨我,恨我,怕她为你鸣不平,就这样吧,也挺好。”
“她快结婚了,找的男孩不错,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放心吧。”
“还有庄秀,当年你离开我,我一蹶不振好多年,后来遇到她,是她把我从泥沼里带出来,是她把我洗干净,让我像个人,就……不让她知道了吧,她看着大大咧咧,实际挺敏感。”
曹驿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了很多,眼泪抹了一次又一次。
早在上次贺幼霆把钱包落下,曹驿无意中看到相框里他们小时候的合影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时他的手几乎在抖,那照片里,是儿时的贺幼霆和他的女儿。
贺幼霆曾说过,他跟郁星禾从小就认识,是小学同学。郁星禾也曾说过,她小学六年级就出了国,这跟他女儿出国的时间是吻合的。
最重要的一点,贺幼霆的钱包里不会有其他姑娘的照片,这个小女孩,只可能是郁星禾。
是他的女儿。
当年他跟蒋红梅分手后,已经知道她怀了孕,但蒋红梅去意已决,骗他已经做了手术,说孩子没有了,他自此消沉,比以前还不爱出门。
几年后,他遇到庄秀,那个阳光大气的女人将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他们组成了家庭,也有了孩子。
可以说,跟蒋红梅那段失败的感情让他成长。
和庄秀在一起后,他不再执着于画画,而是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家庭上。
这大概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
他终于学会了如何经营爱情,但身边的人,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人。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当年她并没有拿掉孩子,便想方设法跟着她到学校,知道了孩子在哪里上学。
他经常站在校外的栅栏边偷偷看郁星禾,但他从来不敢上前跟她说一句话。
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不管她叫什么,一定不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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