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家父所说,是他曾经的一位旧友。这副画家父珍藏了多年,一直挂在书房,每隔半年都会叫人重新装裱。后见过娘子的画像,家父感叹世间有如此相像之人,觉得娘子和画中人有缘。这才叫我送画过来。这是拜帖,家父请娘子过府一叙。”
崔吉欲言又止。
“家父的客人还有许多,但娘子若往必定能使宴会蓬荜生辉。还望娘子感念家父之情,拨冗相会。”
河清思量片刻,叫人把画收了,也接了拜帖。
“有劳公子亲自跑一趟,徐老又如此胜情。七日后,我自会前去赴宴。”
“如此家父和我就静候了。”
商昭看见崔吉依依不舍的离去。河清却无动于衷,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画上。她的手悬挂在画卷上方,并不触碰。
“我没料到这副画居然在徐敬安手中。”河清将蹙着的眉微微展开,“兰成,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的姨娘。”
“果然瞒不过你。”
“你和她很像。而且我猜这副画是忠贞侯的绝笔吧。那个被抹去的名字就是夏煜,他画的是他的妻子。”
“画中人的确是表哥的母亲,作画的人也的确是姨夫。但你说错了,姨娘不是他妻子。他的妻子另有其人,姨娘这辈都没嫁给他。当年被萧乾亲自斩杀的夏家主母另有其人,表哥也并不是她的儿子。就连夏臣玄,也根本不是她生的。表哥和夏臣玄才是亲兄弟。”
“我一直以为他是独子。”
“姨夫当年喜欢的是姨娘,但却被家人逼着娶了富氏。富氏多年无所出,而姨娘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夏家见此,本想承认姨娘的身份,却被姨娘拒绝了。姨娘这辈子爱自由,又怎么会将自己湮没在家族斗争之中。而夏家却需要一个继承人带回京都,只能在姨娘的两个儿子中选。”
“最后选择了你表哥?”
“不,选择了他哥哥。后来那个哥哥,也就是夏臣玄,便成了忠贞侯的继承人。而表哥就一直待在金陵,直到十二岁那年,被家父带到京都游玩。他的习作偶然间流到外面,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便署名灵皋,传名京师。第二年夏氏一族就因为谋逆罪被祸延,姨娘于是投江而死。”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切,皆因为她的另一个身份。让注定能获得许多男人的敬慕和喜欢,但却绝对拥有不了心爱男子的婚姻和承偌。因为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一个官妓,一个当时非常有名的官妓。你可曾听过《鸳盟惜别》这首曲子?”
“难道……”
“没错,表哥的生母,就是十多年前名动天下的金陵艳首江流君。夏氏一族,只剩下表哥和夏成玄两人。表哥知道姨夫是被人冤枉的,所以发誓要为夏氏一族和他娘亲报仇。可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哪里有能力报仇呢?父亲竭力劝他,他不肯听,就失踪了。”
“你们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他是被万竟欢抓住送入了皇宫。”
“高参当年和姨夫的死脱不了干系,而万竟欢在暗中谋划,准备杀掉高参,取而代之。表哥的出现可以说正对万竟欢的下怀。”
“可为什么万竟欢不先下手为强?如果他想杀高参,只需要把你表哥送到皇帝面前,治他一个包庇乱党之罪。”
“表哥毕竟不是夏氏族人。因为在这之前,万竟欢就已经暗中救下了夏成臣玄,准备以他为要挟。表哥的出现只是附带罢了。”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不过仍旧还有一个疑点。
当晚颜孝若回来后,商昭问他,“我从河清那里已经知道了大概。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万竟欢没有直接把你哥哥送去见皇帝?”
“万竟欢不是没想过,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改了主意。他将哥哥当成我的代替品净了身,却最终把我送进了皇城。”
“但你却保住了他的性命。”
“昭儿,你知道吗?在我十二岁之前,我从见过我哥哥。他也将我看成一个陌生人。母亲经常对我说,长大后一定要保护身边的亲人。可我终究负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
“不过这也是他罪有应得。当年若不是他被人利用,将罪证偷放在父亲的书房。或许夏氏一族的灭门惨祸,不会发生的那么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他的声音在轻微的颤抖。
商昭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一切都过去,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真正的凶手已经锁定,他自食恶果,恶有恶报。已经等了这么久,现在就让她和他一起等。
徐敬安,他的报应就要到了。
☆、云散(结局)
大年初七的夜宴,河清如约前往。徐敬安对她照拂有加,以礼相待。两人相谈甚欢,谁想当夜明火不慎,好好的宴会居然着了火。火势渐大,徐府一时间乱成一片。
众人忙着救火,徐敬安领着河清到客房暂避。看着昏暗灯火下身姿绰约的美人,徐敬安似乎透过她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许多年了吧,若是她还活着,或许也该如今日这般光景,依旧风华绝代。
英雄迟暮,只可惜他已经老了。
“徐老在想什么?”
“想到了一个故人,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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