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那边没准他租房,而是直接批了他一个约莫二十平方左右的小两间住房!!
这个消息和他当初莫名其妙被派任为副厂长一样,好到让人心里没底,完全不敢相信。
在纺织厂做了这么些年的副厂长,王卫国长进了许多,不再是曾经那个不清楚世情的人了。他并没有一味欢喜,而是想着法子拐弯抹角打听这事儿是谁批的,最后还是一个同事悄悄给他透了底。
“你是光荣负伤退下来的,是英雄!咋说英雄都会有照顾,你懂了吗?懂了就别问了。这事儿讲运道,正好你撞上了,就有;撞不上,就没有。你运气好。”
王卫国既像是恍然大悟了,又更加一头雾水了。
到底是啥意思啊?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而是很快就通知了刘金玲和王春枝姐妹俩,告诉她们可以来他这里住了。正好夫妻俩一间房,姐妹俩一间房,厨房都在外面的楼道上,厕所的话每层楼都有两间,公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这样的条件算不很错了。
刘金玲挺意外,把房间转了转后提出许多得体的表扬与批评,末了笑道:“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耐的!在这厂子里面子不小?”
“哪有,就是个摆设,管着不搭边儿的闲事儿。你那边咋回事,好好的咋就出事儿了呢?”
刘金玲脸色微变,把手指竖到嘴边作了个嘘的的动作,轻轻摇头:“别说了!这是咱们能说的事儿吗?”
王卫国皱眉:“你瞎紧张啥,这就咱俩,声音轻点儿不就得了。”
刘金玲叹了口气:“总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就把话放这儿了,这才是刚起尾儿云头子呢!”
起尾儿云头子是断尾村那一带的土话,意思就是暴风雨前的征兆。那边的人一向迷信,要是天边出现了尾儿形状的云,那么就是有大雷电雨或者风暴了。
王卫国不以为然——女人就是胆小!神经兮兮的。
刘金玲很快就辞了职,带了好些家具和行李过来,把小两间布置得像模像样的。王春枝和程冬至也过来看过几次,但都没太大兴趣,可刘金玲还是坚持天天收拾打扫另一间房,一再要求程冬至过来睡。
“你姐也就算了,高家那边啥都安排好了,有她去的地方,你咋不来呢?你才多大就不沾屋了!本来嘛,你姐定了亲我就心里难受,你要是再不来陪陪我,我这心里就更难受了。”刘金玲眼圈儿都红了。
程冬至可不敢相信她的眼圈儿,拿怀疑的眼神瞅着她:“妈,你有话就直说!爸不在。”
刘金玲气笑了:“咋,你还怕我吃了你啊?咋地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还不能和我亲香亲香了?”
“行,你可别后悔!我来住了这间房,你可就没办法把你家啥喜儿根儿塞过来住了。”
“瞧你说的啥话!”刘金玲气得拍了一下程冬至的脑袋,但手劲儿不重。
程冬至本来不想过来和自己这对所谓的爸妈住,可她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刘双喜她们也就算了,要是她再不来把这个间儿占了,王雪花那伙人趁机钻进来咋办?这事儿纸包不住火,王卫国愚孝的根儿还在,肯定会吃不住王老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王雪花一来,那就不是住那么简单了,肯定又要闹着安排工作,甚至对象……
不成!哪怕是过来应个卯儿,也得杜绝这个可能性。凭啥便宜了那些讨厌的人?
第116章
正好没过多久学校就放了寒假, 程冬至背着东西“回”了所谓的家里,感觉十分新奇又好笑。
这一家子的组成也太有趣了, 夫妻间没有夫妻味儿,母女或者父女间也没有骨肉味儿, 大家像是半路凑合出来的伪装一家子似的,客套中带着别扭,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节目组强凑的群众演员。
大一点儿的那个单间自然做了王卫国夫妇的卧室, 刘金玲不知道打哪弄来个木片子屏风,还隔出了一部分做厨房与待客厅,收拾得利利落落的。
“我就不爱在外头做饭, 哪怕屋子里搞得烟火缭绕的,也比外头省心!那些小市民,天天尽瞅着人每天吃啥,你吃糠他不接济你, 你吃点好的他斜起眼睛看你, 背后不知道怎么嚼呢。不知道啥时候就闪上门来四处瞄, 然后想着法子借钱了!”刘金玲振振有词。
程冬至能理解刘金玲的心情,其实她也一样, 偶尔想开点小灶啥的话,那种公共做饭环境并不太适合。像这种每天接触的邻里街坊关系,由于地位差不多又朝夕相处, 是最容易产生嫉妒心理的。不比那身份地位地理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关系, 人家天天山珍海味也只是感叹一句命好罢了, 左邻右舍的又是天天打照面的, 稍微吃点好的那都是大罪!
王卫国倒是没觉得有啥区别,他忽然一下子有个像模像样的小家,天天都有点飘。虽然刘金玲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他一半的工资,可每天回来有热饭菜吃,有热水喝和洗,还有人给拾掇衣服鞋子啥的,补丁也不用自己笨手笨脚地缝了,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和神仙般的日子差不多了。
面上,王卫国刻意不表现出来,还是木着个脸。可吃饭的时候他看着桌上的妻子和女儿,大口扒着饭,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以前他把大部分心血都放在了大家里,单身一人出来孤身在外,除了王老太写信找他要好处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过得咋样。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彻底寒心,可王卫国多少有点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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