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可好了,大家都亲耳听到了,王老太是真要杀人啦!
几个机灵的立即拿着这个话柄溜去公社报信了,其他人都护着程冬至不让王老太挨着她,并把王老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咋这么毒哇!冬枝儿是你亲孙女,你居然也能下的了手?”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咋就一点儿人心都没哇?”
“咱们村几十年都没出过你这么狠的人呐!”
王老太气得半死,不就是俩人换个学校吗,自己儿子儿媳都没说啥话,他们凭啥这样说她?
“这是我们王家的事,关你们啥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个老头子站了出来,拿手里的烟袋子指着王老太:“愚昧,落后!你以为是解放前呐,自家的娃喊打喊杀都随你,现在不兴搞这一套了,你这是封建大家长思想!”
另外一个和王家有积怨的婆子就没这么文绉绉了,直接嘲讽道:“你就可劲儿惯你那个老闺女,迟早有天把她给惯到沟里去!咋就有你这么眼瞎的,看不清哪颗才是该施肥的苗儿,捧块狗屎当金子!”
王老太一听顿时炸毛了,居然敢骂她心爱的老闺女是狗屎?
她才要跳过去撕那个婆子,就被愤怒的人群给推回去了,跌倒在地摔了个大屁股墩儿,疼得直唉哟叫。
平常这种妇女打架基本没人会出来偏帮,今天王老太犯了众怒,大家明面上是在阻拦她们动手,实际上暗中都在帮那个婆子,不仅狠狠推了王老太嘴上还要说她:
“哎哎哎,不兴动手啊,吵归吵,先动手的算找事儿!”
“你这老婆子怕是有癫病,该灌点尿渣子治治!”
王老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管冬枝儿这个死丫头!
这个点儿家里能帮她的都去地里上工了,留在家里那几个都不是啥好东西。
王春枝还在屋子里打王雪花,周杏儿表面上是在帮她安抚众人,实际上还是在看笑话,她看得真真儿的。
至于剩下那俩媳妇和王秋枝,直接撇了个干净,连人影儿都没了!
王老太见实在拉不回冬枝儿,外头的人今天也有些邪性,干脆虚张声势地骂了几句,打算回去帮王雪花,然而事情并不能如她所愿,公社干部来了,后面跟着俩民兵。
还是之前那个干部,一向温和的他今天的表情很凝重,凝重得叫王老太心里一咯噔,人群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因为上次的事情,干部对程冬至的印象非常好,对王老太的印象非常差。
如今看着可怜的小姑娘这样惨,一脸苍白哭得几乎断了气,又联想起刚刚听到的事情,干部心头火起,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客气了:“王高氏,看来是上次对你太宽容反而是害了你,你的思想觉悟很有问题,需要好好教育改造!”
王老太脑袋一嗡,完全不知道为啥对方会这么生气,本能地辩解:“这不是……自家的孙女儿,这点事算个啥……”
干部误解了王老太的话,还以为她是指把自己孙女儿勒死了也是小事,顿时脸都气红了,大声训斥:“王高氏,你真是胆大包天!不仅对自己的亲孙女痛下杀手,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一再威胁恐吓,还死不悔改,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今天不把你这个典型治好了,以后咱们乡里封建大家长的思想残余怕是割不干净了!现在是新社会,不是那封建礼教人吃人的旧社会,还能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儿在青天白日下发生?新新!你们几个,把她带到公社去!”
说罢,干部温和地弯下腰来摸摸程冬至的头,大手有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孩子,不要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什么冤屈压迫尽管随时来公社找我们,大家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能考上县小学的第一名,好样儿的!怎么地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你顺利入学,这是乡里的脸面!”
程冬至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一半是因为感动,另一半是笑出来的——这事儿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发展了!
看着孩子感激纯真的泪水,想到她的未来前途,以及千千万万这样可能被封建残余耽误的孩子,干部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越发重了,他看也不看喊冤闹腾的王老太一眼,大踏步地走了。
王老太大呼小叫,嗓子都喊哑了,可依旧没用,早被同样愤怒的民兵押住了双臂,硬给拖走了。
大家都听到了干部的话,觉得很大快人心。
该!早该这么治治这个老婆子了!
贫农家的老太太被公社的民兵带走,还是近两年头一件新鲜事,很快就在村里传遍了。
在地里做活的王家人都吓坏了,假也来不及请,慌忙先后跑回了家,打听到底是咋回事。
王春枝盘腿坐在堂屋的炕上挨边墙坐着,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一座菩萨雕像。程冬至坐在她旁边,脸上还带着点笑嘻嘻的意思,可看起来比王春枝更渗人。
王雪花被王春枝揍得起不来身,正在房里哭嚎不止,大家不好问这三个人,便都抓着周杏儿问。
周杏儿避重就轻地说:“还能为啥,为着那录取书的事儿呗!奶想让老姑替冬枝儿去,冬枝儿不肯,她就揍冬枝儿,不知道怎么地就闹到外头去了,正好被人告诉干部,就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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