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文既不成,福娃也不像你,擅于舞刀弄枪,从小就在围猎场上出尽风头,他……他也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凌昭道:“那是随了他父亲百无一用的体质,多锻炼就是。”
百、百无一用?
江晚晴又在背后用手赶人,半天不见效,只能撇过头:“你不要总往先帝身上扯,借着福娃挤兑他。”
凌昭挑眉,没好气道:“他这般待你,你替他不平什么?”
江晚晴实在难堪,忍不住低咳一声,转头:“小容子,你出去瞧瞧,看福娃跑哪里去了,把他带回来,别让他到处乱走。”
容定抬头,和她的视线短暂相触。
他说:“是。”
江晚晴见他终于走了,松一口气:“死者为尊,人都去了,你记恨他也无用。”
凌昭不语,双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
她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纤弱,天生就是要人捧在掌心呵护的,然而当年……她生生被人夺去生育的能力,那时的她,会是多么悲痛和无助。
他不在她身边。
再多的委屈,她都无人诉说。
凌昭又抱住她,压抑着语气中的痛意,温声道:“朕会叫太医来为你调养,即便当真不能……那也不要紧。”
他轻抚她的长发,说着违心的话:“你已经有了太子,朕也没那么喜欢孩子。”
江晚晴身子一颤,接着便有些僵硬。
他不喜欢孩子?
骗人。
他连儿女的名字都想好了,那是他憧憬的将来,可是为了安抚她,他能说出这昧良心的话,身为帝王而无子,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压力,又会成为多少人的笑柄。
他……何必做到这一步。
凌昭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皱了皱眉,只当她心中难过,认真道:“至于福娃,棍棒底下出孝子,悬梁刺股出状元,从今往后,朕会着手安排可靠之人操练他,清早天不亮起床温习功课,午后按军中规矩训练,夜深而眠,四季不变,风雨无阻。更要克制他的饮食习惯,糕点等物一概不允,每年随朕去围场一次,考查他的成绩。如此,几年过后,定能成才。”
他说这话的时候,容定正好牵着福娃的手过来,福娃一听,脸都白了,眼前发黑,就像天塌了,失声叫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不要,皇叔饶命,皇叔饶命,求求您老人家开恩!”
说完,大而圆的眼睛里蓄起两泡泪水,呜呜哇哇地哭着逃了。
江晚晴下意识地追了两步,看见有宫女跟过去了,才止步。
凌昭看着那孩子摇摇晃晃的背影,沉默许久,才道:“……再不济,宗室中有的是男孩,将来,择一品德才学出众之人继承皇位也可。”
江晚晴抬起头:“皇上……”
凌昭笑了笑,牵住她的手:“有朕在,你且安心。”
等他走了,江晚晴坐在窗下,望着院子里落下的枯叶发呆。
诸多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经年以前的初遇,那少年从树上往下看,扬起手中画卷,挑眉:“你的?”
和他青梅竹马的那些年,虽然没有多少真心,却是她这一生唯一谈过的恋爱。
定下和凌暄的婚事后,他从狱中出来,万分的狼狈,问她为什么。
那年宫廷家宴,他自北地风尘仆仆归来,举起酒杯,一句皇嫂始终叫不出口,回府后大病一场。
他戍守北地的七年,他满身的伤痕。
她冷落他,骗他移情别恋,他担心她膝盖久跪地上,着了凉。
她行刺未遂,他只在意她往自己手臂上捅的那刀。
她刻意装出善妒、尖酸的模样,他却说你一切的任性都是应当。
巫蛊之祸,千夫所指之下,他叫她进去西殿,将她护在他身后。
他以为她无法生养,便谎称他也不喜孩子。
……
心动称不上,说不感动,一定是假。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想,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有时差,如果留下来,陪他走完这几十年的人生,等到他要死了,又或者她快死了,对他坦承一切,他……应该是愿意成全的。
他只要这一生,而她会有来生。
可一旦留下,就等同于认命和接受,有太多的未知数,这其中的风险……她又不愿去赌。
容定走进来,见她皱紧眉,便唤了声:“姑娘。”
江晚晴看到是他,问:“福娃呢?”
容定笑了笑:“找太后哭诉去了。”
江晚晴也笑了一声,随即又皱眉,站起身,往里走:“头疼,我睡会儿,你自便。”
刚铺开被子,身后那人平淡道:“动心了吗?”
江晚晴倏地回头。
视线所及,唯有他冷清清的背影。
他已经走了。
江晚晴闭上眼,心绪纷乱,辗转很久,总也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
突然,眼前情景一变,黑茫茫的雾气消散,那久违的小鬼差又出现了。
他笑眯眯地开口:“别这么看着我,没什么,不要紧张……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在现代的情况不太好,得早作准备。”
江晚晴大惊:“什么叫不太好?!”
小鬼差抱着手,答道:“就是植物人当久了,身体出现不良反应,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咽气……没了躯体,你就成了孤魂野鬼,回去也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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