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费尽心思,一个不留神,依然会想起。
原以为只是流年中的过眼云烟,不知不觉间,竟是刻骨铭心。
出院后,妈妈带她去旅游景点的佛寺烧香还愿。
这之后,每个月,她至少会来一次,安静地跪在佛像前,闭上眼睛,默念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就连只有几面之缘的内务府大太监魏公公都捎带上了。
烧香,拜佛,捐钱。
她这一生注定问心有愧,做的再多,也不过求个心安。
只有一个人,一个名字,从未提及。
不知为何,想起他,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沉默,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
脑海中响起他冰冷的话。
“朕与你,今生,来生,生生世世,当为陌路人,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他恨她么?
那一瞬间,他的眉梢眼角无恨无爱,只剩彻底的漠然。
折腾这么久,她终于如愿了,他对她再无留恋,只想把她从记忆中抹去。
这本来就是她的最终目的,两个世界,各自安好。
他会是千古帝王,有一堆争宠的嫔妃和夺嫡的皇子。她会结婚生子,继续过完平凡的人生。
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她没有后悔的资格,就连心痛和祝福都显得虚情假意。
江晚晴坐在书桌前,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她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请家教恶补数学和英语,然后就回去学校听课。
班主任吴老师一直很喜欢她,住院的这几个月,吴老师去医院看过她好几次,见她逐渐康复,高兴极了,听说她想回校,他的意见和父母差不多。
他建议她身体第一,因为学业透支健康,肯定是不值得的。
如果实在跟不上,或者身体撑不住,他甚至愿意向校长和领导申请,这学期允许她旁听,不计成绩,明年从头开始。
于是,她回到学校,又成了普通的高中生。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她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老师同学眼里的模范好学生。
当然,到底是有变化的。
比如追星的热情骤减。
同学和朋友来医院看她,兴致勃勃地讲起某某的绯闻,某某的恋情,某某的新电影和电视剧,她一边听,一边敷衍地附和两句。
闺蜜裴姗姗为了庆祝她康复,拿出珍藏很久的一本签名杂志,郑重其事地送给她。
封面是江晚晴以前最喜欢的小鲜肉男神。
可是她看着那张和平南王世子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心里并不十分惊喜,甚至有点微妙的尴尬。
为了不让闺蜜下不来台,她装出受宠若惊:“这……这太贵重了。”
裴姗姗摇头,眼圈有点红:“还有什么比你更贵重的?晚晚你吓死我了……”她擦掉眼角一点湿润,笑了笑:“你拿回去供起来吧,封面和内页拍的都特别好,时尚大片美颜盛世,够你舔一阵的了。”
“……舔?”
“舔屏啊,你都在想什么。”
“……”
“对了。你新家装修好了,伯父伯母特地叫我过去,把你房间装饰成你喜欢的样子,我给你贴了好多新的海报呢。”
“……谢、谢谢啊。”
又比如,除了看电影逛街网购等传统爱好,她对广场舞和养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周六周日晚上,每次吃过饭,陪妈妈一起去小区对面的广场,找大爷大妈们交流人生,总有人会笑呵呵地对张英华说:“张阿姨,你女儿真乖,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我儿子每天手机不离手,哪有这个耐心跟我出来。”
江晚晴有点惭愧。
她的心理年龄和他们差不了几岁,真的不是小姑娘了。
最大的区别,莫过于家里多了一个‘弟弟’。
那时她醒来没多久,病房外突然嘈杂起来,一向肃静的走廊人声喧哗,依稀能听到有幼童在嚎啕大哭,凄惨极了。
张英华放下切苹果的小刀,开门看了看。
年轻的女护士牵着小男孩的手,正从门口走过,一边高声问:“谁家的小孩走丢了?”一边又嘀咕:“这么小的孩子,还穿着表演的古装衣服呢,怎么都不看好,真不负责任。”
张英华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小男孩长的十分可爱,穿着一身古代戏服,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直四处张望,委委屈屈地哭:“娘,娘,你在哪里,我害怕……”
身后传来轻轻一声‘福娃’。
小男孩听见了,蓦地抽出小手,噔噔噔地跑过来,越过张英华,一溜烟的从门缝进去。
护士叹了口气:“照顾好孩子啊,被人抱走了怎么办。”
张英华愣了愣,回过头。
那孩子趴在病床边,呜呜咽咽地哭,而自己十七岁的女儿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脸上……她八成看错了,那绝对不是母爱的光辉。
江晚晴声称不认识这孩子,看他长的像吉祥物福娃,随口叫了声。
这孩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人瞧着可爱,脑子却傻乎乎的,很可能是被遗弃了。
问他爸爸在哪里,他说死了很久了,问他妈妈是谁,他指着江晚晴,问他家在哪里,他说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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