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目张胆地借军令杀人。
程渐轩知道这个副将。男人是一个将才,只可信心眼太过狭窄,睚眦必报,在祖父在世之时就不得重用。祖父过世之极又吩咐亲信压制男人,最终他还是只得了一个副将之位。所有的不得志,男人恐怕都怪到了自己祖父的头上。
这些年的不受重视和暗中使绊要说没有副将的手笔程渐轩都不信。
副将看着程渐轩站在原地,挑眉,“怎么?要违抗军令?”
程渐轩眼中迸发出火花,“不敢。”
马蹄扬起的沙尘弥漫在眼前,程渐轩的脸上全是飞溅起的鲜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进他的眼中,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可是他无暇分心,手中拿着长刀发狠似的一刀一个人头。人坚硬的骨头震的他虎口发麻,要不是在将刀缠在了手上,他可能都要将长刀甩出去……
在接受了瑶娘的那一口仙气之后,程渐轩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明显的提高了。原本缺少的力量也得到了补充。可就是这样,他都有点承受不了如此长时间的拼杀。
耳后似乎传来了一道破空声,程渐轩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将长刀横在自己面前,挡住迎面而来的一把□□。
金属相碰发出锵地一声巨响,程渐轩的耳膜都被刺耳的声响刺得隐隐发疼。
就在此时,他的后心一疼……
耳边传来了遥远地,“开城门,迎战!”的声音。
让他出来打头阵是闹着玩的吗?在眼前一黑的最后一刻,程渐轩的心中浮起了这样的想法。
哐地一下,他面朝黄土直直倒下,激扬起沙尘扑簌簌落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程渐轩的世界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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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小草打断将军的讲述,“你是说,在十七岁那年,你被人暗算,昏迷了许久?”
将军回想起往事,眼中犹带着几分冰冷,“我倒在战场之上,竟然被人以为是尸体,醒来时吸了一鼻子的腐臭味,从尸体中爬出才发现自己在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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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不见一点星光,乱葬岗上的阴风呼啸而过,四野不见一个活人。程渐轩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深的血肉翻起,浅的已经凝起了血痂。
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身处的地方。
从乱葬岗上酿酿跄跄地走下,程渐轩寻到一家旅馆,却被老板当做鬼怪赶了出去。程渐轩停在一潭积水边,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苦笑一声。倒影中的人披头散发,整张脸都被污血掩盖,他身上的铁甲都被人扒了下来,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全是破洞的单衣。
转身回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瑶娘不见踪迹。
程渐轩一路避开了大陆,走到了城郊地一条小溪边上。将身上的污血处理干净之后,程渐轩才发现,自己后背正对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洞已经被血痂堵住了,可是摸着粗糙的皮肤,程渐轩还是能想象出这个伤口在一开始有多么严重。
记忆回笼,程渐轩的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他的身前是敌军,身后却是暗箭。那只按在拉满的弓箭上的那只手到底是谁的,程渐轩心里清楚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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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讲到这里,眼睛红了起来,情绪似乎在失控的边缘。
璃小草的眼前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她皱皱眉,却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然后呢?”
“二十岁那年,我击退外敌,班师回朝,被授予镇远大将军之职。”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你为什么却是这种表情。”
只见将军的眼神疯狂,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抓着水杯的五指不断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白变紫。
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我和瑶娘曾经约定,等我当上大将军的时候,她就要答应我一件事。塞北将军府中万千珠宝,满屋子的夜明珠,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可是我等了整整三年,瑶娘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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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正遇佳节。和将军府一墙之隔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少男少女借着机会相会,共诉情愫。
将军府的屋顶之上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着。他似乎已经醉了,歪倒在屋顶上,那双漂亮地凤眼定定看着头顶一轮明月。
风中夹杂着他沙哑支离破碎的声音,“瑶娘,瑶娘……”
程渐轩不知道瑶娘去哪了。或许是去别的地方游玩了,或许是回到上界了。
他苦笑了一下,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心里闷闷地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之前和瑶娘开玩笑,不知道打趣过瑶娘多少次,非说她喜欢自己。瑶娘那个时候总是避开,他以为这是小女儿的不好意思,现在看来,或许从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程渐轩怨瑶娘连陪自己短短几十年都不愿意,恨瑶娘的不告而别。满脑子都是瑶娘陪伴自己的几年,他以为自己离开了程家之后已经成长得足够坚强了,却在找不到瑶娘的时候只想抱住自己的膝盖躲在角落里痛哭。
下属们说,大将军喜怒无常,脾气冷漠,从来不见笑。程渐轩却知道,就算是维持着面无表情都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呼吸一下,他都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身体里一抽一抽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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