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倒快。”薛纯看着他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清落落勾唇一笑,也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到那妇人跟前,轻柔地扶起她:“这位夫人,没事了。”妇人身后的伤口已凝结了一层白膜,白膜之下涌着块状的虫卵,那场景甚是恶心。
薛纯面色如常,好似那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伤口,轻声细语地询问道:“夫人,您还好吧?”
那妇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苍白的脸上眉头仍旧紧紧皱着,眼中瞳孔涣散,声如风中柳絮般飘摇,“都死了、都死了……”
“谁死了?”薛纯试探着问。
“他们、他们都死了,好多虫从他们身上爬出来”妇人说到这突然尖叫一声,推开薛纯的手,可她本就重伤在身,这一用力,薛纯倒还没什么,她自己就先倒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出气大于进气,眼看着就要闭眼。
薛纯脸色一变,连忙运气入她体内,可妇人本身已是垂危,那点真气自然也如泥牛入海,毫无用处。妇人抽搐一下,彻底没了动静。惊慌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直到死前都没能闭上。
薛纯替她阖上眼,仔细翻看了一下她身上,衣裳是半旧的,有的地方还有缝补过的痕迹,但也能明显看得出是焱国的制式。但奇怪的是,她的衣裳虽破旧,一双手儿却很白嫩精细,手背白嫩软滑,在光下如羊脂美玉一般流淌着细润的光,甚至能透过那层肌肤看到手背下的血管,当真是白得透光。
这样一双手,配的绝不应该是身上那件破烂衣裳。
薛纯把她的手翻过来,看到手心这面时,眼中的讶异更深。只见那养得极好的纤纤十指上布满的细碎的伤痕,指甲里头嵌着黑色的湿泥,伤口处也有不少,就像——她用自己的双手在硬生生地刨地!
直觉这其中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隐情,薛纯把妇人小心地安置在地上后,便直接走向了躺在地上哀嚎的那群人,伤的轻得早就趁机溜了,现在还躺在这的多半是伤了腿脚不方便跑或是伤得实在太重的人。
她挑了个伤到腿的,蹲下身,飞羽冰冷的箭头从他脖子上划过,那人惊慌失措地死命往后退,手肘处用力到摩擦起了一片飞尘。
“不用担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我话,我不会杀你的。”
达思恩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女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
“边秋是焱国与万国交界地带的一个小村,据那人所说,那妇人是万国三皇子的侍妾,偷跑出来,藏在边秋村中,逃瞒过了第一批前来追捕的人,但没想到三皇子又派了贴身侍卫穆库尔率人前来,被抓个正着。”
谢韫若有所思地查看着妇人的尸身,在看到她背后的伤口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拿起一旁被打落在地的一支飞羽挑开了她的伤口,血液混合着白色丝状物体涌出,薛纯下意识地拦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较常人要浅上几分的眼瞳浮着疑惑之意。
“这伤口……”她随口编了个理由:“这伤口看着可怕,还是离远些好。”她拖着他的胳膊往后走了几步,方才定下心神。
谢韫疏朗的下颌微微抿着,垂着的眼睑下闪过一抹光,“那人可说这妇人身上的蛊毒是怎么回事?”
“说是三皇子得的奇毒,下在了不少边城村落里的水井里。想要……”听话听音,她话虽未说明白,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荻族倒真是处心积虑。”他带着几分轻嘲,转了个话头,“那位三皇子既然如此兴师动众,想必一定有非要找到这个侍妾的理由。”
“是。可那人毕竟不是穆库尔,只知道是那侍妾偷了三皇子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三皇子吩咐过人死活不要紧,东西一定要找回来。其余的,便都不知道了。”
谢韫拂过衣袖边,透着恰到好处的温润融和,“纯儿。”
“奴婢在。”
“你去边秋村一趟,找一找那东西。”他淡静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道来,“她指甲里的湿泥混着点青苔的味儿,应是在水井边挖过土。”
“奴婢明白。”薛纯顿了一下,还是道:“奴婢送完公子回去,再过去吧。”
谢韫明白她要是不先送自己回去,肯定是放心不下的,自然点头。
瞧着她渐渐泛起笑的脸,他终究没忍住捏了那泛着光泽的脸颊一下,装作怅然地叹气,背过身仰着头看天,“眼下我在你眼里跟瓷娃娃似的,还是只能点头的那种,我哪敢说不呢。”
她只是笑,也不分辩,杏眼明眸水晃晃的,像是清水碧波里洗过的一样,而这两汪清泉般的眼眸中映着的,都是他的身影。
霜城,边秋村。
残红的落日余晖铺满了天际,和脚下的黄土相得益彰,染得整个世界都透着银杏黄叶般的色泽,时近傍晚,天际炊烟缕缕,颇有大漠孤烟直的旷野壮丽。相比起来,眼前的边秋村寂寂如死地,连寻常村落里最常闻的犬吠之声都难闻见。
薛纯缓步踏进边秋村,端起十二分的警惕打量着四周。屋宇是常见的黄土坯屋,檐下有的挂着几串腌肉、有的则悬着铃铛,风一起,便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可满地横尸、殷殷血迹却给这原本悦耳的声音添了森然之色。
她艰难地在尸体间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放弃了,飞身上了屋顶,将这不大的村落景象净收眼底。边秋村屋落呈环状排列,中间便是一口水井,此刻上头正盖着木板,周围也散落着不少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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