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头放着软垫,坐起来倒一点也不颠簸。谢韫拿了本书半躺着在看,薛纯则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擦拭着她的那些暗器。
两人之间连眼神交汇都没有,可就这么一副画面,居然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然而现世却并不安稳。
外头先是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传来一道怯弱的女声:“薛姐姐在吗?”
薛纯手指一拢,方才那满手的暗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掀开帘子,看到月芽儿跟在马车前面小跑着,脸上带着笑:“薛姐姐,小姐让我请你过去呢。”
谢明珠?
她无端请自己过去做什么?
薛纯看向谢韫,他眉目淡然,做了个随意的手势,让她自己拿主意。
“好,我这就来。”她轻身一跃便下了马车,布帘微微晃动着,打得车厢里的光线明明灭灭,恰如谢韫此刻的眼神。
月芽儿很喜欢薛纯,喜欢中又夹杂着几分暗羡。她偷偷摸摸地拉了拉薛纯的袖子,小声提醒:“小姐好像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请你过去的。”
为了公子?
谢明珠从前倒确实为了谢韫找过她不少次,明里暗里颇有点找茬的意思。如今,还有必要吗?
薛纯的眉头轻皱,又很快舒展开来,上了马车,就见谢明珠偎在谢夫人怀里,凤眼微红。看见薛纯进来,还小小地哼了一声。
薛纯置若罔闻,含笑问礼:“夫人,小姐。”她是谢家的奴婢,却不是青玄门的,谢夫人待她也很是客气:“快过来快过来,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薛纯回以一笑:“夫人折煞我了,这都是应该的。”
“韫儿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吧?”
“已无大碍。”
“这样就好。”谢夫人是真心欣慰,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自然也盼着他好。
寒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薛纯知道,下面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谢夫人叹气道:“怎么就遇到了天龙教教主呢,真是可惜了!”
薛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只含笑,并不接话。
谢夫人却并无半点尴尬之色,仍旧叹道:“若是韫儿能掌了青玄门,也不枉我和他师傅这十多年来的教导。”
薛纯神色微微一动。是啊,到底还有十多年的养育情分呢。
她也叹气:“公子这几日也有些郁郁寡欢,说是愧对您二位。”
既然接了话,谢夫人自然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走:“他年少气盛,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时刻跟在他身边,要多宽慰。他父亲和夫君是莫逆之交,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论起来就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从前呢,他师傅想着和他父亲的几句酒后之言,硬逼着他和明珠定了亲。当时我就觉得不妥,这不是拿恩情在逼这孩子嘛,所幸他师傅现在也想通了。倘若韫儿实在不愿意娶明珠,这门亲事,便算了吧。”
谢夫人款款道来,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像极了一个宽厚的长辈。
薛纯却只觉得齿冷。说得好听!这次难道不也是以恩情相逼吗?抬出当年的救助他们的事来,难道公子还能说个“不”字吗?
她音色渐冷:“这事薛纯一定转达公子,倘若谢夫人没有别的事,薛纯就先告退了。”
“去吧”谢夫人像是没听出她语气的转变,笑着应道。等她袅娜的背影消失不见,谢夫人才敛下笑,戳了戳谢明珠的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什么时候能让娘少操些心!”
谢明珠委屈道:“娘,当初订婚,明明您和爹也同意的,如今又都怪我!再说了,我也没想退婚来着,也是你和爹说的嘛。”她想想又气不过,“倒便宜了薛纯,哼!”
“孩子气。”谢夫人又被她逗笑了,她怜爱地抚着谢明珠的脸,“你记着,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爹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明白了吗?”
谢明珠点头,她当然知道爹娘是为了她好。毕竟大师兄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
习武之人,对这两个字有多害怕,自不必多说。她虽然嘴硬,可真叫她嫁给大师兄,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有些对不起大师兄,但她……她一头扎进谢夫人怀里,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也理所当然地把那份愧疚之心压了下去。
薛纯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谢韫已经收了书,盯着外头的风景在看。他周身气质原本是温和清淡的,现在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淡漠。
“回来了。”
“嗯。”薛纯随口应了声,脑子里还在想要怎么和谢韫说这事才不会伤了他的心。
“师娘找你,是为了退婚的事吧。”
“嗯………嗯??”她震惊地看向谢韫,眼睛瞪得圆溜,看着有几分懵懂的天真可爱。
谢韫挑眉:“怎么,很惊讶?”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公子那么聪明睿智的人,早就应该猜到了吧!那他……
她闷闷不乐地把头靠在他膝上,那是她求安慰的表现。谢韫从善如流地揉着她的头安抚:“很难受?”
“奴婢只是觉得公子……太苦了。”她后面三个字已经有了哭腔。
谢韫垂眼看她,笑了一声:“傻气。”只要有她在,他根本不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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