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所制的墙面与灵剑摩擦的地方冒起了一阵青烟。薛纯看得心头一寒,她不敢想象,要是这一剑戳在了她身上,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胭月武功虽略逊于谢韫,但也远在自己之上,再加上她杀意如此浓重,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薛纯一咬牙,广袖一飞,便飞出一片银色小箭!趁胭月对付暗器时,她不敢耽搁,直直朝门口飞去。
就快触到门框时,她脚上忽然一紧,转头看过去,竟是胭月身上那条白帛!一头紧紧缠住了她的脚,另一头则死死地握在了胭月手中!
她当即挥剑试图砍断那白帛,但胭月手用力往后一扯,她失了重心,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胭月越来越近,她眼中寒光一闪,反手将软剑挥向胭月的缠着白帛的右手。胭月下意识收回手,将白帛甩了出去,薛纯重重摔在地上,背后麻了一片,喉咙处涌上一阵甜腥之意,体内真气激荡不已,她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夹杂着丝丝血迹,挣扎着站起来。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她气息紊乱,连吐字都说不利索。
胭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与你是无冤无仇,也不想杀你。只可惜,美人乡是英雄冢,有人不想某些人太过儿女情长,贻误了大业。”她缓缓举起剑,“说了这么多,也算让你做了个明白鬼了,安心去吧!”剑风呼啸而来,薛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铮——
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像是被数九寒冬的腊月冰风蹭过面庞,疼,却不致命。
她茫然地睁开眼,胭月的剑离她的咽喉极近,只要轻轻一捅,哪怕再近一小个指甲盖那么点距离,她都会死。
然而没有。
胭月不是不想,确切地说,是她不能。
另一柄剑牢牢地架在峨眉灵剑的下面,扛住了它的进攻。薛纯顺着那剑看过去,雕刻精美的剑柄、指节分明的手、玄黑的衣袍,最后是一张狰狞的鬼面。
鬼面人朝她投来关切的一眼,然后便不再管她,径直看向胭月,一字一句地道:“你敢动她?”声音不是对她的那种温柔含笑,反而透着阴恻恻的狠戾。
薛纯往后挪了几步,避开那两把角斗在一起的剑,踉跄着站起来,往门边走。她知道鬼面人既然能接下这一剑,武功自然不会比胭月差。她留在这里说不好还会连累他分心,倒不如入阵去找公子。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笑起来,这大概是上天替她做得选择吧。看了眼鬼面人的背影后,她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连杀阵中。
胭月见她逃走,抽剑便要去追,鬼面人以一种邪诡的身法挡在了她面前,胭月眸中恼意更甚,“谢道风,你可知道杀她是谁下的命令!”
“我不管是谁下的命令。”鬼面人怒火同样高炽,“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只要有我在,就不许碰她一根毫毛!”
“好、好、好!”胭月连道三声,边点头边笑,笑中的冷意几乎可以化为实形,“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怒火燃到极致,手中的灵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战栗着嗡鸣起来。
眼看一场大战在即,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两人互看一眼,都收了剑,快速入了阵中。
*
薛纯倒是习过简单的机关术法,可一来,她本身就身处阵中,这四面又都是一模一样的铁墙,难以看清其中变化,二来,这连杀阵确实比普通阵法还要诡异莫测,她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也不知绕到了哪里。原本的厮杀声和刀剑声都停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寂静得可怕。
她想了想,干脆吞了颗返生丹坐下来打起坐来,正好调养一下她被胭月弄出来的伤。四周空寂,她又全神贯注在调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竟然响起了脚步声。
倏地睁开眼,来人是萧一言和林若白师徒。他们看到她,戒备着的神色才稍稍一松,“原来是薛姑娘啊。咦,谢公子呢?”
薛纯收式起身,“萧掌门、林公子。——怎么就你们两个?”她没答话,而是另起了个话题。
萧一言一下就被她带偏了,立刻拉着她大吐苦水,“薛姑娘,你们走得早是不知道啊,你们这刚一走,后头就来了一大群荻族人,个个凶神恶煞的,还是有备而来。你说这巷道狭窄,咱们又施展不开,只能且战且退,这不就被人打散了入了阵吗!”
入阵不要紧,起码人多还有个照应。结果被这群荻族人一弄,他们可算是要山穷水尽了。萧一言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要抹起老泪来。
林若白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了,身上的白袍也染上了横一道竖一道的血痕,不用说,她错过的,肯定是一场恶战。
“刚入阵时确实有听到一阵厮杀声,不过眼下似乎已经停了?”薛纯凝神听了片刻,确实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萧一言表情尴尬起来:“薛姑娘,其实此阵还有一个微妙之处,就在于它能很大程度上隔绝声音。凡是能听到的声音,都是距离极近的,一旦距离拉开了,那就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所以不一定是厮杀停了,而是我们太偏了?”薛纯也有些焦躁起来,“那怎么办。”她还要去找公子,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呢!
“别急别急。”萧一言安抚她,“这阵既然是我逍遥门所设,我倒比旁人要更了解些,现下先让我徒儿调息一番,等他恢复了咱们再上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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