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纯眼睛被匕首反射的寒光一照,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待宰羔羊。
王落萧的刀锋已经削破了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
——就是现在!
薛纯对地一拍掌,无形气息形成一个圈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王落萧猝不及防被震退了半步,薛纯趁机飞身而起,落在孙府的屋檐上,正准备逃离,却见一道灰色身影急闪到她跟前拦住了去路。这人不是王落萧又是哪个。
这么快的动作!
薛纯本就是强弩之末,见王落萧的架势定是要不死不休了,脸色也透出隐隐的苍白来,她边警惕地和王落萧对峙,边往后退。
王落萧步步紧逼:“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她话音未落手里的匕首就已经破空而来,直中薛纯右腿!
薛纯吃痛之下身形不稳,踉跄着向一旁倒去。从这里摔下去,只怕她是真的没机会再站起来了!
令人恐慌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月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铺散开来,纷飞的如同枝头上飘落的花朵儿,带着脆弱易碎的美。
就在她以为一切将会结束的时候,
风,停了。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背,将下坠的身势生生扭转过来。
那是一只充满力量的手。
古铜色的肌肤上不多不少有着三道疤痕,往上是绣工精良的衣袖、宽阔的肩头、以及粗犷的一张脸。
他将薛纯扶稳后便退开半步,薛纯并不认识他,当下只涌上了一股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反倒是王落萧神色大变。
“柴达,你居然没死?”
“多狠心的女人呐,见到自己的老情人,第一句话竟然是嫌他死的不够早。”柴达的声音如他的长相一样粗犷。
浪子刀柴达,二十年前也算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除了他那把使得出神入化的刀之外,更有名的就是他那张能把死人气活的嘴。
“哼,我的老情人下场可不怎么好。只怕你没胆做我的老情人。”初时的惊讶渐渐消散,王落萧美目冷凝,“谁派你来的?”
“拈花娘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世子虽远在京城,可他的耳目心神处处都在。”柴达朗声道:“这句话是世子要你带给老王爷的。”既然要她带话,那自然是没想杀她。
王落萧又笑起来,双臂一抬,翩然落了下来,娇柔婉转地道: “柴大哥说的倒轻巧,王爷可是下了死令的,若是带不回薛纯的人头,王爷降罪下来,你们这些世子的心神耳目,可能保得住我?”
“世子还有一句话,他说,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谢韫,与王爷父子情薄也是难免,不怪王爷。”
这话说的何其刁钻毒辣!哪怕是王落萧这个旁人听了,都觉得戳心得很,更别提信王了。
也罢,早就知道世子对这个小丫头不一般了。想也是,一道生死与共、患难相扶过来的,感情能不比和王爷二十多年没见过一面的父亲是深吗?
她冷眼看了薛纯几眼,哼了一声,到底带着人走了。
她一走,原本狂傲不羁的柴达松了口气,露出有些后怕的神情,嘟囔道:“这拈花娘子长得虽好看,可性子狠绝得很、又带了不少人,我倒真怕她不拿世子的话当回事,总算她还有些分寸。”
薛纯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早有些按耐不住了,此刻再忍不住,带着丝酸楚问道:“果真是公子叫你来的吗?”
柴达对着她言语不敢倒放肆,拱了拱手道:“这是自然。否则借柴某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借世子的名义。”
“他让你来找我?”
“世子吩咐柴某来保护姑娘。”
“除此之外呢?”她说起话的语调像云朵一样绵软,而现在这朵云,则是被风吹散的小尾巴,飘渺中带着茫然。
“并无他言。”柴达这一生,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掉眼泪,特别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哪怕只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作态,也会让他心疼不已。因而他说话的时候很轻,害怕哪个字说重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柔和软糯的女子就会落下泪来。
不过这一次,他猜错了。
薛纯确实茫然、确实无助,可她也确实并不想哭。她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心不在焉地走远了。
柴达打了个响指,身后无声出现一人,“跟上薛姑娘,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是。”
薛纯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居然走到了一片湖泊旁。霜城的湖泊如它的名字一般,总是隐隐带着冰霜的银蓝色,透着冷冽的颜色。她在湖边坐下,对着铜镜一样的湖面,才发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发髻在刚刚和王落萧打斗的时候弄歪了,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看上去可笑极了,薛纯自嘲似的一笑,牵动了胸口处,一片闷疼。
这清晰的疼痛反倒使她脑袋清醒过来,脑子里那些复杂的线有几条已经搭上了。
谢韫不是谢家的后人,而是信王的嫡子。无论当年是真有位高人指点还是信王处于别的什么原因要将自己的嫡子送走,一个殷实的安全的地方总是有必要的。
谢家有从龙之功,深受皇帝信赖,送到谢家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现在谢韫恢复他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回了他该去的地方,那么那个多出来的谢家后人,又是谁?会是他吗……
薛纯在湖边吹了很久的风,直到脸都被带着水汽的风吹得冰凉,才慢慢地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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