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同,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是的,连她自己也感觉到麻木于风尘!
她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一步战争剧。但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她太想看一下沙里七在干什么,半天都没有声响。当她扭过头去看的时候,她发现沙里七已经睡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居然睡着了!
这是沙里七最后一次见到苏香的情形。
三年以后——沙里七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她看着墙上的那副画,那是一个背影,一个半人半兽、浑身毛乎乎的东西从那深邃的海水探出身子,扭过头来,凄厉地张开嘴巴,仿佛在疾呼什么。那凄惨的神情无与伦比!海水波纹粼粼,又像是火焰在燃烧玻璃,四周是一片森林,如烟似雾一般,缥缈无垠。
那副画十分震撼,其神情与色彩给人强烈的感受,让人须发皆张。当初沙里七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倒抽一口凉气。乔一问沙里七为什么在办公室放了这样一怪模怪样的画。沙里七说道是让自己时时处于吃惊中。乔一问他是什么怪理论,沙里七笑而不答。
“难道是说道的人吗?”沙里七想道,“那抽象概念直指人的心底。”
“也或者说道的是人吧。”
旁边一个人说道。沙里七便扭过头来看,原来正是乔一。
“不,”沙里七摇头,“这画的是野兽!”
“野兽?”乔一说道。
“也不是野兽,也许是人的兽性。人在绝境中的时候都会迸发出兽性。”
乔一看着那副画,也为之而感到迷惘。
“人本来就是一个半人半兽的东西。”
“我只觉得是也许指的是人或者是野兽在面临生死之间的时候,那种求生的本能或者欲望吧。”
这时候,一个女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递给沙里七。
沙里七说道:“翠翠,你以后不用给我泡茶了,免得我越来越懒了。”沙里七就叫她来看那副画。
女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驻足那副画面前,注目一会儿,说道:“大概是落水呼救之类的!”
沙里七和乔一相视一笑,苏香便走出去了。
“她好像说道得对!”乔一说道。
“我们想多了!”
沙里把那副画从墙上摘下来放在地上,“把它扔掉吧。”乔一惊诧地看着他,就像看着画的怪物。
“如果我们每天都在想这些,可不要活了!”
乔一坐在办公室里泡着茶,他从紫砂壶里泡好茶,然后倒进杯子里去,整个办公室里便漂浮着氤氲的茶香味,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室内一片温暖。
他端着一杯茶走到窗前,递给沙里七,沙里七凑近闻了闻,那股清香味让他心旷神怡,不觉失声:“这是什么铁观音,这么香!”乔一笑着说道:“这是一个福建朋友送给我的,说道这是难得的好茶,不容易找到的。想不到今天用来招待你,你真是幸运啊!”
沙里七站在窗前,望着这个在日光中的城市,那些高楼仿佛都在他的脚底下,像春笋一般耸立着,巍然高耸。人生的快意莫过于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端着一杯茶,俯瞰苍生与大地。他面色冷峻坚毅,目光坚定,宛如走在朝拜路上藏传佛教信徒。
“茶烟一缕轻轻飘,搅动兰膏四座香!”沙里七转过身来对乔一说道:“你也算是一个烹茶妙手了!”
乔一大笑,举杯一饮而尽。沙里七走过来,端起茶一饮而尽,茶烟在紫砂壶里氤氲地飘起来。沙里七看着墙上的那副油画,与他以前面试时陆青青办公室的那幅画一模一样,缓缓地坐到沙发上。那幅油画像火,像烟,抑或是一些油墨纹路而已,他至今上看不出来像什么。
乔一说道:“那幅画,我也曾经研究过,就是看不出来像个什么名堂,真是叫人费思!但有时候看起来确实很有意思。或者正是由于它隐隐约约触摸了你的内心,但是你又不能清晰地去分辨它,人生难道不是这样吗?”
对于乔一的话,沙里七大感赞同,于是又喝茶。乔一问他这几年和陆青青联系过没有。沙里七见他忽然提到陆青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头。
这对于他来说道像一个恒古的梦,如今这梦已醒,人已散,徒余一缕幽香而已。
乔一看了他一眼,端着一杯茶静静地走到窗前,说道:“你知道,当初我借给你的那两百万元钱,是谁给你的么?”他转过身来,静静地对沙里七说道:“不是我,是青青!”
沙里端起茶来,本待送到嘴边,却又搁在茶几上,兀自看着茶几。
乔一走回来坐在沙发上:“那天,你走后她就来了,从我这里得知你要借钱,然后就走了。她给我两百万,让我以我的名义借给你,她嘱咐我不要告诉你,这两百万是她借给你的,因为她怕你不肯接受她的钱。”
沙里七看着墙壁上的那幅画。办公室很寂静,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阳光将站在窗前的两个男人的影子拖在地上。沙里七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触摸到生活的本质,就像墙上的那副画,全然是一些线条呀,漩涡呀,并不知道那明确的意义是什么。
他感到不安。
“那是一个有情怀的人,她说道,他一站在那里就能看出来。那神情和他的命运。她是这样看你呢。”沙里七看着办公室内一盆翠竹,那盆翠竹长得异常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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