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要是查到真凶,会让他给我妹子偿命?”
纪元彬没有回答。
不能办的,没有把握办的,他都不会答应。
能办的,他会办得极漂亮。
就如毛禄的死一样,谁也无话可说,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纪大人,只要能杀了那害我妹子的人,我会守信。”她端起鱼汤,轻轻吹了一口气,凄婉一笑,“大人亲手熬的,我不能不喝。”
说完就往嘴里送。
“有毒!”
施雪菲编过的段子,比柳如歌看过的渣男多,刚才见毛禄躲不开自己的一刀,又半身不遂的拱去船边,就发觉不对。
再加上纪元彬和柳如歌之间的对话,分明是你让我办事没问题,但我要你的命来守住秘密的节奏。
施雪菲这次逃出升天,是个极大的隐秘,可以说纪元彬冒着诛他全族外加所有关联人物的身家性命,不说上千,不下一百。
要想她的事能成为一个永远不被人发现的秘密,只有让知道的人都闭嘴。
活人不可信。
死人才是最守信的。
施雪菲心想,我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再想活下去,也不希望纪元彬用牺牲柳如歌的命,来保住她的命。
何况,她想活着,且要活得没有负担。
她挥手打掉了河豚鱼汤,冲高出自己一头有多的纪元彬,仰头就训:“我的命,自己保,要别人命来保,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第8章 第 8 章
柳如歌惊诧地看着施雪菲,小小年纪胆子不小。
纪元彬瞳仁紧缩,立刻警觉地盯着她,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被人说成弱风扶柳,只会吟诗作对的一介女流吗?
这明明是条汉子。
还是比起他手下那帮子兄弟,脑子好使上几成的机灵鬼。
纪元彬当即迫近一步,神情严肃的道:“姓名?”
“施雪菲。”施雪菲(迟雪)说完后,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眸光四处飘移,不敢看他的眼睛。
“年龄?”他的眼中精光暗闪,一直背有身后的手,慢慢放在了身侧,腰间刀柄上坠着的刀穗随风荡起,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见他神色已有些不对,施雪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嗝,声音大到船上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呃……16岁。”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灵魂,这会子突然说小十来岁施雪菲的舌头都在打结,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心里想着她装嫩是不会被道德审判的,再说他再精明也不可能看出问题来的。
“籍贯?”他的继续追问。
“南京城玄武湖边弄绣坊巷子里第二个门。”
“所犯何罪?”
“民女被诬通奸之罪。”
“人证是谁?”
“我后娘。”
“物证?”
施雪菲与纪元彬一问一答间,反而变得顺溜许多,主要是说过一个谎言,就要把谎言当成真的来说。
再怎么被问得烦燥气短,也不能在这个当口让纪元彬给抓到把柄。
只是当纪元彬问到物证时,她脑子浮出一片白光。
细节决定成败,她怎么就忘记要这茬了。
老天,给我来个沙尘暴,把眼前这个锦衣卫里的狠刮跑吧。她恨恨的剜他几眼,暗自诅咒着。
然而,明朝的京城,夜空繁星满天,一片宁静祥和。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吹个飓风,更没有下个天雷滚滚什么的。
她悲愤无比的道:“纪元彬,我知道你能耐,可我不想死人,特别是别人为了我去送死。你那些全是封建腐朽糟粕的男权思维在作祟,我是没办法让柳姐姐不死对吧?那我……我自己去死总可以吧……”
“你知道今日之事有多凶险?你以为这汤是只给柳如歌备下的吗?”纪元彬不悦的道。
施雪菲回忆刚才矮几上的碗,除去柳如歌端的那一碗,还有两碗。
她不屑的道:“自然是为我备下的,纪大人的狠辣我刚才亲眼见了。”
纪元彬眼中一团熊熊烈焰闪过,但随即被长年在大内里受的严酷训练所具有非凡的控制力给压了下去,他一副本大人是个经得起千锤百炼的锦衣卫,不会也不能对一介女流之辈做别有用心之事,更加羞于胡子瞪眼那么没有风度的喝骂。
因而,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施雪菲嘴上说毒汤是纪元彬留给自己的,可真的亲耳听到他承认的那一刻,顿觉心中堵了一块硬物,噎得她双眼脖子发硬,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眼底逼出两汪泪花,她愣了半天强忍悲伤的道:“民女知道,纪大人用柳如歌妹妹的尸体,换我的安全,的确费尽心机。如果事情败露,不仅柳姐姐难逃一死,我也会罪加一等,说不定被拿回去。大明朝一代,律法严明,刑罚让人闻风丧胆,在酷刑之下,民女极有可能,会将你还有你的兄弟们一一招供出来。你能救我,民女本应感恩戴德,涌泉相报……我只求你不要再为我杀人。”
“你?!”纪元彬用一种“你不识好歹”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再也没有说什么。
“扑通”一声,水面上声音连绵不绝。有东西掉下了船。
不过,不是她下水。
而是那只香气四溢的汤锅,还有矮几连同几只斗彩瓷碗,通通被眼前气急败的施雪菲以扫荡之势,一个不留的决心踢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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