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雪菲一把握在手中,才发觉她拿出的信物不过是一只瓷瓶,且还是最常见的那种,内装的是活血化於的药。
她眼珠儿一瞪:“大胆,太子仁孝天下皆知,此乃太子亲自为皇上准备的伤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怎是你这种奴才可以揣度的。”
她张嘴一个太子,闭嘴一个太子,狗仗人势那一套用得极是顺手。
李公公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向纪元彬看去,瞧他沉默不语,面色如常,活生生一副不能为外人道的高冷表情,立即换成了一副谦卑之色,挥手让众人散去,让出道来。
来到主帐前,几米处的地方,施雪菲鼻子突然闻到一股草药味,呛得她连打几个大喷嚏。
“刚才凶险之极,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次次无事。”纪元彬回头瞪她道:“不能帐前失仪!”
施雪菲捂鼻委曲的看着纪元彬,心说,你是鼻塞吗?这么大的味道,谁闻了也会有反应的。
她还在腹诽时,帐帘挑开,马公公提着袍子跑出来,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似有极恐惧的事吓着了,好像是为了忍什么味道,而强憋着气,脸色涨红成酱紫色,跑出几米后才打出几个喷嚏,还扭捏的用袖子遮着,生怕人听到一样。
“这明明是极浓烈的艾草烟熏味道,谁能不呛到眼泪流横流,谁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人。”
正说着,帐内又匆匆走出一人,只顾低头往外冲,一头撞在了施雪菲的身上,那人来不及看清人,便惊天动地的“啊欠、啊欠……”连连喷出口水鼻涕,连带着双眼泪花流。
施雪菲嘻嘻一笑,“看看,我说什么来什么吧。!”
纪元彬侧目横她一眼,上前扶住那人,恭敬的道:“金大人,卑职有要事,要见皇上。”
金大人站稳后才打量了他一番,初为惊讶,后又神情复杂,只摇头叹气的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老夫来。”
回到金大人的帐内,他将所有人都遣退下去,才沉吟半会的指着一直在帐内角落内,赖着不走的施雪菲道:“你为何不下去?”
施雪菲见他两鬓花白,在纪元彬的嘴中又口称金大人,当即想到,那就是榆木川皇上暴毙事件的亲历者了。
看他刚才的眼神举止,忧心忡忡,那皇上的命十有八九已不保,她手指在大腿间用力一掐,面部表情夸张地抽泣着。
“你哭什么?”
施雪菲抬起泪眼:“小的是太子府中人,因十日前太子做梦,梦到金龙困于浅滩上无法腾云驾雾,所以令小的前来探视。”
金大人微愕,疑惑道:“太子府的人?”
“纪大人可以作证。”
施雪菲说谎如说书,字字中肯,又情真意切。
纪元彬从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人,连文渊问大学士也敢骗,但被施雪菲推到了前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住这话继续圆下去:“是太子府上的人。”
“唉呀,那真是太子孝心感天呀。”
说完,金大人老泪纵横,站都有些站不住。
施雪菲脸上挂着两行泪,眼睛得意向纪元彬直瞟,金大人踉跄着走向施雪菲,拽住她的手,紧张的问:“京城之内可还安好?”
施雪菲用力点头,“回金大人,一切安好,但……还是让纪大人说吧。”
纪元彬面色一正道:“金大人,京城内已不太平了。”
金大人脸上一僵,“何人兴风作浪?”
纪元彬本要直接向皇上禀告,但现在来看,只有跟金大人说,毕竟马公公那批人,只是太监,无根之人不足以信。
金大人自建文帝焚宫后,便归顺了当今的皇上,已经从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文官,做到了五十多岁的大学士,随时伴驾出征,跟皇上更是长期促膝谈心到深夜。
他在京城值夜,也曾护送金大人回府,对于金大人,还是有几分敬重与信任的。
思量之后,纪元彬直言道,“汉王,在云南纵兵抢掠,京城之内也有他的人在活动,近日更在京城内杀了一名青楼女子。”
“有这等事?”金大人转过身看向施雪菲,压低了声音问,“太子可曾处理这些事?”
施雪菲没说话,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要怎么答才算过头,好在古代不比现代通讯发达,一个消息走上个把月才知道也是正常。
何况这些说起来是皇室的丑闻,通常不会太早传到军队里来,怕动摇军心。
施雪菲静了静心,“此为皇上的家事,小的不知道。太子只说,要小的来看看皇上是否安好,还让小的好生在皇上身边呆着,代为尽孝,不应该说的绝对不可说,否则要重罚小的。”
纪元彬本来悬着的心,听到这段话后,终于放下。
施雪菲知道的事儿多,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要是这小姑娘,话多不懂藏拙,说错了话,搞不好以金大人对太子的了解立即能识破她。
到时,就算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都会被判个言行失仪,忘记了臣子的本分。
好在,她还有些分寸,不似湖边那个咬他的野蛮悍妇。
金大人一直对施雪菲的身份存疑,直到这一刻那张看透世俗的脸终于有一丝动容。
太子的确是这种人,不喜欢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兄弟的不好。
哪怕汉王几次嘲笑他,又以军功相逼,他也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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