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说着,声音并不大,就跟寻常同僚闲聊一般无二。
苏胜知和于真立在两边,听到施雪菲说话语中带锋,种自心中多有不快,可也不能拿之前的眼光看待眼前的单薄少年。
而郑和在一旁,没有听见一样,只看着马儿喝水,想着他这一年出海之事。
“苏胜知,带正使先去馆内休息,我随后就来。”朱瞻基吩咐道。
三人退去后,朱瞻基才转身对施雪菲道:“你有何事,可以告之本王了。”
“皇上在榆木川……”施雪菲开口说出这句,池边传来清脆无比的笛音,她四下张望,寻着声音看去,池边马侧,一身银灰锦衣,衣袂飘飘头簪金冠的男子,立于草间。
之前进了馆内的众人闻声一齐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笑如雅兰初绽之宁,行如青莲凌水而来,就连横笛于嘴下,吹奏时,都似盛夏里拂过的一席凉风,都尽数站在馆前,聆听不动。
施雪菲将要说出口的话,凝固在嘴里,略痴的看着他,鬼魅也不及他这么神秘莫测,他到底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他早就在这馆里等着。
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好在还没有说出皇上之事,说了,这里就不在是喝酒吃饭听曲的地方了。
朱瞻基上前道:“堂兄,好久不见。”
朱瞻圻眼角斜斜,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了一句:“堂弟,为兄从南京到京城来避暑,不想在这遇到了。”
两人客气的说了会话,朱瞻基扬手道:“堂兄请。”
朱瞻圻丝毫没有礼让之意,径直走向馆前,经过时,特地向施雪菲看了一眼,眼带笑意的说一句:“姑娘晒黑了。”
明明一句问候之语,却让旁人听出几层意思。
施雪菲僵硬的脸上不知道要作合表情才合适,本想沉默对之,听到有人悄声道:“汉王府的。”
便破功无法再装不认识下去。
也许这是朱瞻圻故意为之,再怎么样,他放过自己一次,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她也做不出。
朱瞻基身边的人马众多,又都对她疑心极重,想到上午那些遭遇,她将脸上展出一个老相识的笑,跟了上去。
“世子,天这么热,怎么站在这柳下,又遮不得天上的骄阳,反而落了不少柳絮残叶,污了您的锦绣云纹衣。”
施雪菲一番拍马,让站在朱瞻圻身边的李公公和丘世田都自愧不如。
而朱瞻圻回了一句:“一日不见,我那匹坐骑就使了性子,我平日了里惯着它随性而行,没有想到它居然驮着我到了这二龙馆。”
“啊,那是马儿思念它的兄弟了。”施雪菲傻笑的接话道。
丘世田皱眉咳嗽了一声,走到施雪菲的身后,极不情愿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世子送你的是一匹母马,什么兄弟不兄弟,不懂马不要乱说。”
施雪菲听了脸上顿起一片烧烫之感,瞧了瞧马儿,才略有所悟,喉间哽了一根鱼刺般,支唔的不也再说话。
“见到我们大呼小叫,看到汉王这样装乖卖巧的。”苏胜知鄙夷的斜着施雪菲背影,
于真凑近跟前,冲他挤了挤眼,“你也不看看朱瞻圻的模样,又白净又斯文,还会吹拉弹奏的,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会往跟前凑。”
“男儿当有男人气。”苏胜知拧眉道,“娘们样的我看着不舒服。”
“哦,我只知道,是个娘们见着你这糙汉模样的,只会绕道而行。”
两人逗嘴耍宝争论不休时,施雪菲早在一众人的羡慕之中跟着在朱瞻圻的身后,进了馆内。
双龙馆。
原本是前朝亲贵们在京郊狩猎之时的行宫——教坊司。
后在洪武年间改为了双龙馆。
供武将们或是进京述职的封疆大吏到此歇脚。
而这座馆内歌伎,大多是罪臣家的女儿被□□后送来服侍高官权贵们的官伎。男子则是从小豢养的家生奴才,有的则是穷人家的孩子实在找不到出路,送来当小厮混迹在馆内有口饭吃。
皇上设了此馆,表面慰劳臣子,实则是为了盘查握有兵权的公卿们进京时是否暗中带了兵勇死士。
所住之人,在这里呆上几天,查了没事,才能进京城。
官伎们听说有两位殿下要来,早早备下了美酒佳肴,盛装站在馆内,等着一睹王子们的风姿。
施雪菲跟在朱瞻圻的身后,左右看着那些杨肥燕瘦们,暗叹那些女子目光太过短浅。怎么就只会冲朱瞻圻猛抛媚眼。
后面的正主,虽容貌一般,可也是男子气十足,伟岸雄风之姿。
朱瞻基随着几名手下走到院内,才发现一众女子都拥去了正厅,只留下一个持事的馆主,还没有走。
苏胜知见状,怒气冲天,“殿下,属下这就为你找一处宽厰之地去。”
朱瞻基一指馆中最大的一间花厅:“何必去找,就去正间。”
苏胜知会意,执剑冲进了花厅之内,也不管那么多,站在主位之侧,便不再动了。
施雪菲听到一阵风刮过,原以为谁个姑娘犯了花痴,要来看看朱瞻圻这位名满天下的汉世子,所以还觉得挺有意思。
可眼前,人影一闪,满脸络腮胡子的苏胜知,居然站在正位边上,一脸这座我先占了,你们谁都不能靠近的表情。
她的后背暗暗又生出汗来,原来王子们也喜欢在女人的面前争强好胜的,真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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