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鄞闻言,目中戾色稍减,转向梁袖,“那不如岱王多留几日,也领略一番北褚的大好河山。”
梁袖叹息:“哪有这么容易。岱国虽小,但诸事繁乱,小王便是想偷懒也做不到。比不得褚王手下有许多能臣才子,可以帮着分忧。”
他含笑看向李弈城,“太子殿下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李弈城一顿,点头:“岱王所言甚是。”
我看着梁袖的隐约笑意,心道此人三言两语间便将紧张局势化于无形,坊间传闻也未可尽信。
这时阁外一声爆响,夜幕中数朵烟花炫然绽开。陈公公俯身向司徒鄞耳语了几句,司徒鄞拾住神色道:“歌舞已罢,请贵宾移步九曲亭观赏烟花,如何?”
梁袖笑言:“自是客随主便了。”
看着众人离席,我暗舒一口气,这一场宴席,总算暂落帷幕了。悄声叫过迢儿:“我到偏门外透口气,亭上若有异动,马上来找我。若是皇上问起,便说我不胜酒力,回去换身衣裳。”
独自打帘子出去,半月明皎,一洗身后灯火金碧。
清夜沁人心脾,仿佛之前的钩心斗角全不存在。我沿着栏廊往前走,背后忽有一人道:“想不到娘娘也出来躲清闲。”
我吓得扭头,一瞬失笑:“赵大哥还是这么不拘小节,倒唬了我一跳!”
“哪里哪里,娘娘那琴技才是唬人!”赵丹青爽朗地说,随即觉出话里的毛病,连忙改口:“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赵大哥不必说了,我很明白。”听见他声如洪钟,想来所受之伤应是无碍了。我问:“赵大哥怎么也出来了?”
“娘娘如今贵为皇后,这声‘大哥’臣万不敢当。”赵丹青施了一礼,正色道:“方才席间暗涛涌动,连我这个粗人也看得出来,听他们唇枪舌剑的实在揪心,所以出来透口气儿。”
我点点头,不想今日的知己倒是赵大哥。
“不过说起来,皇上那一箭真是漂亮!给我老赵出了一口恶气!若非还要给未国太子几分颜面,当下真想为皇上叫好!”
他说得面泛红光,我禁不住笑起来。
赵大哥见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臣话多了,让娘娘见笑。”
“赵大哥是性情中人,不妨事的。”耳边犹有烟竹轰鸣,我略略颔首:“若无事,我便先过亭上去了,一会儿恐怕皇上等急了。”
赵丹青行礼恭送,突似想到什么,“娘娘,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停住步子,“赵大哥想问明贵人的事?”
“娘娘明察秋豪。呃,臣那族妹,可有冒犯娘娘的地方?”
赵大哥面色谦谨,我不好提及禁足明贵人的事,只道:“明贵人很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不不,娘娘误会微臣的意思了。”
我有些意外,再看赵丹青懊恼地嗫几下嘴唇,笨拙地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唉,臣这个族妹,打小被她父母骄惯得不成样子,臣是担心娘娘太过仁慈……若她真犯了什么错,请娘娘不要宽纵,以免坏了宫里的规矩。”
我未料赵大哥如此明理,顿了一番,少不得说几句明贵人很好之类,径往九曲亭去了。
第63章 风起天末
时夜将半, 九曲亭中的外臣散去,待我赶过去时, 亭中只剩司徒鄞、岱王夫妇、胥筠、云靖,与零星几位宫眷,却不见李弈城的身影。
迢儿在耳边轻说,太子早早回了为他安排的寝殿休息。
应酬了一整晚,司徒鄞的精神看来尚佳, 手抚朱漆雕阑侧颜对梁袖道:“我宫中有一片梅花林, 不知梁兄可有兴趣同我一游?”
梁袖垂手应道:“褚王提议自然甚好, 只是……”转头看向王后, 目中浮现爱怜之色。
我忙道:“王后想必乏累了,不若让臣妾先陪王后回去休息——只是不知, 岱王是否放心呢?”
身旁娟静的女子掩帕轻笑, 梁袖也露出笑意, 颔首施礼:“娘娘这么说, 小王便不知如何作答了。只恐怕劳烦了娘娘。”
“不妨,让她们作伴说体己话去, 咱们去赏梅花。”司徒鄞的目光在我身上一逗流转, 二王并肩而去。
月色撩人,岱后不愿乘辇, 我便着人当先打起宫灯,与她一路信步而行。
这位王后并不似传说那般怯弱,只是天生带有南方女子的柔婉之姿,视之才格外娇媚。行出数许, 岱后轻声问:“娘娘的手可还疼么?”
我略有诧异,继而微笑道:“姐姐有心。只是许久不碰琴,让姐姐见笑了。”
“娘娘自谦了。”岱后柔声道:“妾身对娘娘的行事气度,打从心里敬佩。褚王的福气真好,有一位可以为他分忧的贤内助。”
我暗自苦笑,什么贤内助,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口中客气:“姐姐还不是一样。”
岱后道:“妾身怎么比得娘娘的本事。”
“我看岱王对姐姐着紧得很,行止间生怕姐姐受委屈,这岂非本事?女子最大的福气莫过如此,我倒羡慕姐姐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晏闲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