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盯着皇上,还报告给她?”迢儿成日价在我眼皮下晃荡,这档子事儿我居然一无所知。
好迢儿,真是好迢儿!你个小丫头暗地里作妖,就别怪我拿你的情郎哥哥出气了。
我半阴半笑地看向张路,“说说,迢儿都让你盯些什么?”
张路一番嗫嚅,在我威逼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背叛了迢儿,“不过是、不过是让下官查清皇上每晚都去哪个宫里休息……”
我哭笑不得,她还真是操碎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转着指上戒指,佯作无意问:“那你说,皇上近日都在哪里就寝?”
张路闻言脊背一挺,瞬间有了底气:“皇上最近哪个宫都没去,也没召过嫔妃侍寝,都是独宿于霖顺宫。”
我漫淡地勾起嘴角,谁知张路末了来了一句:“请娘娘放心。”
“我、我有什么不放心?”我脸面挂不住,“是迢儿自作主张,又不是我要查的!”
瞥见那张因忍笑而棱角分明的脸,我压下气头,转而一笑:“本宫会把侍卫长今日的言行,一五一十告诉迢儿,侍卫长就等着迢儿好好表扬你吧。”
张路霍然变色:“皇后娘娘,不要啊……”
晚膳时我特意吩咐给底下的宫人加餐,迢儿吃过饭屁颠屁颠地过来,问我今天怎么如此好的心情。
我对她大放笑脸:“今日遇见侍卫长,听他说了一些话,所以心情特别好。至于你,今晚所有的碗,就交由你洗了!”
迢儿登时明白过来,哀嗷一声,“皇后娘娘,不要啊……”
如此混过半个月,过了腊八,宫里开始准备除夕的宫宴。眼见容宸宫也有了过年的味道,宫人们一应眼中带笑,干活都比平日麻利许多。
我素来懂得苦中作乐,许多事情,多想也是无益,终日捧着一卷《道德经》。读至“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走了神,想起去年过除夕时的情形。
那时候,司徒鄞尚待我不冷不热,不想一年之间经历了许多事情,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
怎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
我驱走脑海里的暇思,目光再转到书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娘娘快去看看,迢儿姐姐和小厮们在打雪呢!”秋水笑声先至,掀帘子进来挑指向外面道:“昨个刚下一夜的雪,一个个的也不怕冷,都玩疯了!娘娘不去看看?”
难得见秋水喜形于色,真是快过年了。我跟着她去凝碧园,老远听到一片笑闹,皑皑雪地上一群人奔跑闪避,好不热闹。
迢儿穿着大红斗蓬,白雪映衬下最为抢眼。她淘气起来生猛得可怕,捏实一个雪球,专往别人脖领里砸。
秋水眼盯战局,大声喊:“迢儿最坏了,下手那么黑!”
迢儿回头笑骂:“我专打你这大嘴巴!”说着突袭过来一枚雪球。
雪球袭来,我与秋水站得近,那雪团正砸在我肩上,纷散的雪末扑上脸颊,丝丝凉凉。
“好啊迢儿。”我的玩心也被勾起来,脱去大氅向秋水一抛,捏起一团雪预备加入。
秋水想要阻拦,我回眸一笑:“你不知道迢儿的招数都是我教的么?看我替你收拾她!”
见我加入,宫蛾们放不开手脚,我笑道:“大家别拘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谁也不许手下留情。谁打得好,可是有赏的!”
话音刚落 ,一个雪团不偏不倚,长了眼睛似的钻进我衣领。冰冷如蛇游头到脚,我打着激灵,望向源头,迢儿在对面一脸得逞的奸笑。
我好胜之心大起,“行啊小丫头,你等着!”
雪地再次喧腾起来,那些人见迢儿这样,也就大胆地耍闹起来。当然不敢对我,我多半是与迢儿对打。
白絮纷飞,大战正酣,忽而眼角错觉一抹黑影,我心中一抖,手下失了准头,攥得结结实实的大雪团飞向那道影子。
人影身形轻转,雪团砸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一抹白痕。
“皇上万安!”不知谁叫了一声,而后雪地簌簌,一片跪身行礼的声音。
“大冷的天,都起来吧。否则你们娘娘又该怪我了。”
风度斐然的男人一步步走进,身上青金闪烁的雀金裘晃人心神。
他身边没跟着人,及至走进,旁人尽皆退下。
我垂目,只作不睬。
他的眼睛像一潭盛满情.欲的深水,让人看了委屈。我素知此人的招数,强逼自己不许心软。
“钟了。”
似受了多日折磨,司徒鄞开口便是低低的幽怨:“你脾气倔到不肯来见我,我若再不来,咱们真成牛郎织女了。”
见我不语,他忽而自顾自问:“你知道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可爱吗?”
我打定主意沉默,他自己回答:“就是当她明明生气,却又忍不住去看对方的时候。”
我转身便走。背后抄出一双手,将我拉入怀里拥紧。
“我想你,想死了。”司徒鄞特有的嗓音萦在耳边,我终是红了眼圏。
“前些日子……我压力很大,一国荣辱于我一肩之上,我没办法……”低低的解释落在我心口,“那天我说了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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