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让皇上与阮贵人说说话。”
“是。”我面无表情地转身,不再看司徒鄞一眼。
踏出文杏馆的一刹,我强撑的精神瞬间瓦解,倚在廊边阵阵头晕。两个小太监跟出来,“皇后娘娘,皇上派奴才送娘娘回宫。”
我直起身,冷漠挥手:“不必。”
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踌蹰间,有两个衣着鲜艳的宫人打远处走来,近了看清是迢儿和宫里的一个小婢,手上各抱许多东西。
迢儿走近,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尽量缓着声道:“刚听说了阮贵人的事,便着办些赏赐送过来……小姐、要不要过过目?”
我扫了一眼,那几个锦盒中虽不知是什么,小婢手中捧的两匹宫纱却是难得的上品,“很好,去吧。”
“那小姐略等等,我送过就出来陪您回宫。”
我没听迢儿说什么,木木点头,身子游魂一样向前飘荡。也不知走了多久,及至眼前无路,才回神自己并非回宫,竟是走进了梅林的深处。
兀自笑笑,吸进几口凛寒香气,告诫自己莫要如此揪心不放。若真为别人苦了自己,从前师父的道法也是白学了。
可是越这样想,心里越是空落得找不到边际。
真是可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竟错觉他是我一个人的?我竟会傻傻地以为,能得到一生一世一良人……
“娘娘。”
突来的声音渺似天语,我回过头,一张清逸的脸近在眼前。
“复尘……”我茫然看着他,“你也进宫来贺喜吗?”
胥筠面有忧色,“臣进宫向皇姑母回禀银筝的情况,适才听到阮贵人之事。娘娘……可还好?”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摇着头,强打精神问:“银筝如何了?”
“身子在渐渐恢复,只是情绪不大好。”胥筠罕见地怒形于色,“若非看她像个丢了半条命的猫崽子,我定要好生教训她。”
“人没事就是万幸,可别再数落她了。”
胥筠动了动面颊,“也便说说罢了,怎么还敢数落她。”
我垂下眼眸,颇为失意道:“原是我不好,没能劝了皇上,白白让银筝受苦。”
胥筠清眉顿凛,揖首道:“那日找过娘娘,回去之后微臣便悔了。是微臣一时救妹心切,竟将娘娘置于两难境地,至于如今……微臣真是混帐!”
他眉眼峻利,话锋满是自责。我托起他的手臂,无力道:“这是哪的话,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够决定,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男子苦笑,亦颇伤情:“复尘从来恃才,却犯了这么大的疏忽,实在愧对娘娘。”
我看着他:“钟了无悔。”
即使当初的做法在今日看来,无异于自掘坟墓,但有些当为之事,亦不言悔。
胥筠目光清明地看着我,似有万绪难尽之言。
我苦笑:“人情翻覆似波澜,怎么说得清究竟谁愧对了谁?复尘自然比我更明白,是以不要放在心上。”
“娘娘说得好。那么请娘娘也不要将烦恼放在心上。”
“哪有什么烦恼不烦恼,不过是冲不破的魔障罢了。”我呢喃:“我只是忘记了他是一国之君,是很多人的夫君,而不是我一人的牧舟……”
“娘娘?”
我省过神,自悔失言,忙道:“我有些累,先回宫了。”
“娘娘。”胥筠忽然叫住我。
“怎么了?”
“宫中最近恐有大变,臣请娘娘帮一个忙。”
他这话题转得突兀,我一时难明,愣愣地看着他。
却见胥筠白玉般的脸上,一双眼眸十分明亮,仿佛瞳眸深处燃起了一把火,誓要烧尽世间污浊。
我从不曾见他如此,不由问道:“可是未国有了什么动作?我能做什么,一定义不容辞。”
胥筠颔首道:“倒没有这么严重,臣只需娘娘一件信物,能使娘娘的家人认出来的信物。”
我的家人……
“我不大明白。”
“娘娘不用明白,只需完全信任微臣。”说罢胥筠抬起头注视我,仿佛在问“你信我吗?”
我没多想,是时脑子昏昏噩噩,实也不能多想,下意识取下腕上玉镯交给胥筠。
“这是我娘送我的嫁妆,你尽可拿去。”
胥筠摊开一方素帕接过玉镯,小心裹好,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我魂舍游离地回了宫,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睡了一个黄昏,掌灯时我醒来,知晓这一夜不会再有睡意。秋水她们皆陪在身边做女红,有意说些笑话,我却乐不起来。
迢儿端了晚膳来,我推说没有胃口。
她叹气道:“皇上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小姐,真的不打算见见吗?”
“他等他的,与我何干。”
“小姐!虽然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此事不能全怪皇上呀……当初若非您把人往外推——”迢儿没再说下去,自悔地咬咬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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