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_晏闲【完结+番外】(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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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一字字地问:“娘娘,意指何人?”

  我慢慢背过身,“已经与你无关了,张侍卫长。”

  最终他们还是出了宫。

  行前迢儿坚持给我磕了三个头。当初把她从她的混账老爹那儿买回来时,她也是这副表情,给我爹磕了三个头。

  我们一起长大,十年来她一直与我形影不离。其实我们哪里是主仆之情,分明是姐妹之情。许多时候,都是她在迁就着我。

  可惜再怎么舍不得,她也必须出宫。

  当我明白了胥筠接走我的家人,是在保护我不受人威胁时,就注定了我身边亲近的人要离开我。

  越远越好。

  这是我对他们唯一的要求。

  “娘娘,梳好了。”

  我回过思绪,朝铜镜看了看。这时鸿雁进来,道陈公公刚过来宣旨,皇上晚上要过来。

  我胸口猛然一滞,随即点头,“也好。”

  有些事情是需要当面说个明白,即使是深渊,如今也只有奋力一跃。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吴氏那八个字。如果我要后悔,细究起来,又该从何时何地悔起呢?

  是被他孱弱的样子动了心性,还是因他的体贴乱了心神?

  又或者,从第一次对上他无底深潭一般的目光,已经在劫难逃……

  耳边犹听秋水笑言:“那奴婢要让小厨房好好准备了。”

  我没有说话。抬眸间,镜中人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那是一个将要拔刀的人才会有的神色。

  *

  明日,便是大年二十六了。

  夜间站在阶墀上,抬望满天星斗,我的嘴角只有苦涩笑意。偏头问小航,“皇上还没过来?”

  “皇上出了上书房后去了趟瑞祥宫,此时大概正往咱们宫里来。”小航子低眉道:“外边冷,娘娘还是进去等吧。”

  我道:“等皇上来了,所有人都退到殿外,不许近前,知道么?”

  小航子道:“娘娘吩咐过多次,奴才已通知下去了。”

  “那就好。”

  进了暖阁,我在屋里置一张小几,索来一只酒壶自斟自饮。

  酒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喝到第三杯,外间通传皇上到了。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

  司徒鄞迈步进来时身影有瞬间的停滞,然后打开折扇,轻轻对我笑了笑。

  一袭墨缎青袍,衬得脸色苍白如雪。

  我惊讶于自己的镇定,面色不改,心跳不快,连拿着酒杯的手也是稳的。

  “这几日还好吗?”他眼睛透亮地望着我。

  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破绽:“若是惦记,怎么不来看我?”

  他低低道:“我说我不敢,你信么?”

  说罢,他瞥见摆在窗边的两盆珍珠梅,眼中刹那有寒光闪过,而后慢慢笑了。

  他这样笑时,唇瓣便像两片白莲徐徐绽开,恍有露水痕迹。我却知道,当他这样笑时,代表着什么意思。

  司徒鄞不动声色,“花不错。不过我记得,皇后从前不喜这类小气的花品。”

  我看着他,他回看我。

  对视良久,他径先转开视线,瞧见酒壶,薄笑道:“你只给我备了一壶酒?”

  “这是我的酒。”我回手从屉中抽出一卷画轴,按在几上,“这是为你准备的。”

  司徒鄞瞟一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意,慢慢拨动画轴。

  画中人徐徐展立,他连眼珠都没错一下,淡然道:“看来,你最近忙了不少事啊。”

  “你也不轻闲。”我索性坐下,笑意轻扬,“从不知道你会作画,改日也为我画幅丹青,如何?”

  他在对面坐下,漫然笑应:“我发过誓,再也不作画了。”

  “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他长睫覆下,温柔又无奈地看着我。

  两人面带笑意的人,眸中温度同时变冷。

  这一刻,是他最深不可测的一刻,同时,也是我最接近他真面目的一刻。

  痛如刀绞的一刻。

  最后一杯酒喝完,我捏紧杯子:“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你可知,这是哪一计?”

  司徒鄞漫不经心打了两下扇子,“朕的皇后何时对兵法感兴趣了?”

  还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逼视他:“吴钥娘死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丝难过?”

  没有回应。

  我咬着牙:“有,还是没有!”

  “钟了。”

  “别叫我名字!”我的镇定轻易瓦解,颤声问:“你说,你究竟是谁!”

  泪眼朦胧中,一张模糊的脸慢慢靠近,温柔的声音如水流洗:“我是谁?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

  ——钟了,我们曾经见过,你不记得了?

  ——叫我牧舟。

  ——记牢了,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是啊,他的确告诉过我,不止一次。

  他不是褚国皇帝司徒鄞,而是未国皇子李牧舟。当初从那场瘟疫里活下的,是李牧舟;登基三年执掌褚国江山的,是李牧舟;我嫁的人,是李牧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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