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知晓拒绝也没用,轻轻点头。
司徒鄞更开心,伸手想摸摸我的头,未等我躲开,已自觉不妥地缩回去,改用扇子轻敲过来。
“说好了,明日等着我。”含笑说罢,人影远去。
秋水送来披风,我才回神已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儿,把披风推回去,“都入春了,做什么还穿得像个大黑熊?”
秋水笑了:“咱们这儿的气候娘娘还不知?虽说入了春,也得要谷雨之后渐渐回暖,看这两日的天气,估计还要下场雪呢,娘娘还是披上吧。”
迢儿不知哪里冒出来,皱着鼻子偷笑:“我看小姐是把一颗心都丢在皇上身上了,还如何顾得上冷不冷呢?”
我叹气:“总有一天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和牛舌一起炒了。”
迢儿也有模有样地学我叹:“是就是了,何必不敢承认?”
我敲她的头,恍觉动作如此熟稔。
秋水说得没错,风乱乱地刮了好些日子,昨夜又降一场大雪。早起逛到院中,满眼银装素裹,游庑曲廊、树木花池都如冰雕一般。
我呵出一口白气,自言自语:“也不知这天儿什么时候能晴朗起来……”
看了会儿雪景,欲要回殿时,来人通传说应妃到了。
我冷冷一笑,我不犯人人惹我,该来的还是来了。
迢儿跟我咬耳朵:“前几日应付话上书给皇上,劝皇上收了大将军的兵权,还鼓动几位大臣联名上书。今日她来,必定与此事相关。”
我所悬心的正是这件事,将军之位功高,早晚有人觊觎。司徒鄞又态度暧昧,着实令人不安。
他有几日没来眷瑷殿了……想是有意避我。
一队轩冕仪仗阵势浩荡,应妃乘软轿由四个内监抬至宫门,大尾狐貂下广袖流裳,说不出的凤仪尊贵。
落轿后应妃一双纤足落地,搭着随扈的手袅袅走来。
行过该有的礼数,我笑问:“自琼芳宴后一直没见着姐姐,姐姐一向大好?”
应妃哼了一声:“你心里想必恨毒了我,何必强装笑脸?”
“姐姐做了什么让我恨毒的事情,说出一二,也好让我明白。”
应妃冷笑:“不必仗着牙尖嘴利,在本宫跟前做戏。本宫告诉你,只要我爹爹再上一封奏折,你们钟家就得意不了几天!”
我淡淡回应:“皇上英明,自有决断。”
应妃笑了,“钟了,真以为皇上多往你这儿来了几次,心里就是向着你的?皇上早就想除枝剪羽了,听说你的哥哥又打了胜仗,下一次,是不是该打到宫里来了?”
“胡说八道!”一牵扯上哥哥的事儿,我便捺不住心头火气。
“哟,生气了?”应妃朱唇勾出潋滟笑意:“你也心知,你的命运,都在本宫一手掌握之中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知道司徒鄞并非昏庸无见之人,会轻易受得一句枕边风左右。但在这个当口,还是退让为上。
于是退一步:“妾身不愿与姐姐为敌。”
“不愿?”应妃神情不屑,捧过一只花梨棋盒,艳血的指甲刮擦光润木面,觑着我的脸,露出欺人的笑:“就算你不愿与我为敌,我却,很乐得与你为敌呢。”
“娘娘不要欺人太甚——”迢儿忍不住,我拉住她,冲她摇头。
应妃目光骤然犀利:“好一条护主的狗,宫里何时这么没规矩,做奴才的也能随便接主子的话了!”
我当前一步挡住迢儿,“妾身管教不善,姐姐息怒。”
“忘不了你!”应妃拉着尖细尾音,把棋盒向外一泼,棋子如珠,没进雪里。
“这是皇上亲赐的冰玉棋子,极为珍贵难得,若是遗失一颗,皇上可要怪罪的。就劳烦妹妹帮本宫捡起来了。”
迢儿喃喃,“都是白子……”
积雪没脚,白子一入雪中,肉眼难辨。
“哦,对了,”应妃笑着补充:“这处雪景甚美,妹妹可不要破坏了。”
迢儿叫嚷:“冬冷寒天,你是叫我家小姐在雪里用手捡么!”
我拉了她,若对哥哥有益,何妨隐忍一时。漠然看向应妃,“姐姐既然吩咐,妹妹从命就是。”
说罢挑裙屈膝,手指伸进洞孔,拾出一枚冰玉棋子。
棋子冰冷,不知是刺骨,还是寒心。
“呵,烦劳妹妹了。在冰天雪地里站久,皮肤都冻伤了,本宫便不多留了。不过妹妹可不要偷懒,本宫会差人看着的。”
应妃威风凛凛地走了。她前脚刚走,迢儿就过来拉我。我摇摇头,下巴往墙角一点,“没看到那边的人吗?”
“哼,他们也配做人!我帮小姐一起捡。”
“罢了。”我止住迢儿,“应妃是故意刁难我,若你们帮忙,她必然不解气。她那人说一不二,与其到时哥哥麻烦,不如此刻我承下来。”
“还是去找皇上吧!”
“更加不必,皇上不是传话来么,这几日国事忙不会过来。哥哥的事正在风口浪尖,此时跑去诉苦不是添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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