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筠撤回手臂,盯着此人的脸,“阁下便是盗圣?”
“是我。”楚三派手指一弹,一块缀着黄缨的白玉落进胥筠手里。
胥筠不以为杵,道声“多谢”收进怀里。
我叹了口气:“三哥,我们为公事而来,所以你不要闹了,让我们进去吧。”
“不巧得很,这里是私人地盘,就是巡抚来了也没得商量。”楚三派抄手而立,半分情面不讲。
我气极:“小三子你——”
正当此时,“吱呀”一声,三楼居中的一面窗子忽然推开。
一个挽着双髻的清秀女子探出头,脆生生道;“我家姑娘问,与林先生说话的可是位姑娘,若是,请上楼一叙。”
我既惊且奇,“她家姑娘是谁?那位‘秋娘’么?”
“叫‘秋姑娘’。”三哥敲我的头,眼巴巴望着关上的窗户,“既是秋姑娘的意思,你跟我进去。”
既有主人相邀,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不料胥筠挡在头里,“此事蹊跷,不可轻举妄动。”
看着男子如涟漪般褶起的眉心,我莞尔:“三哥在我身边,没关系的。”
“我们一堆大男人在这,让你这去冒险,像话吗!”赵丹青亦是反对。
靠在他身上没缓过劲儿的方唐哼哼两声,以示声援。
楚三派不耐烦,“啰嗦什么,我会保护她,别让秋姑娘等急了。”
胥筠分毫不让:“阁下对明月楼的主人惟命是从,若钟姑娘受到威胁,阁下当真能保护她?”
楚三派瞪着胥筠,“我楚三在江湖上行走,断做不出见色忘友的事情!”
我耸耸肩,“此话不真。”
“喂,拆台也要分时候,我可是在帮你!”三哥深感无奈。
“哦,是!三哥他会保护我的。”我向三哥靠近两步,认真地向胥筠保证。
“钟姑娘,此事非同小可,玩笑不得。”胥筠俊眉轻收,敛出一片竹叶痕迹,面上是再担忧不过的神情。
我同样不让,“复尘,这样一座明月楼,她的主人怎会是凶神恶煞之人?”
胥筠凝视我半晌,终于幽叹一声:“姑娘要知道,若你出了事,在下以后的宅邸断不会修成这个样子。”
我微微一笑。很好,这个时候,复尘还能开玩笑。
*
自角门进入明月楼,先有一股幽香袭鼻。楼内装饰不多,没有烟花之地应有的妩媚,反是墙边摆着几盆孑孑独立的白海棠,乍看之下几分冷清。
“请姑娘上楼。”刚刚开窗唤人的女子立在楼梯口,低眉敛目地为我引路。
我看了三哥一眼,他止步梯边,撇撇嘴角道:“有事喊我。”
步上楼梯,我不由对这位神秘的美人生出一份期待。问引路的少女:“你家姑娘叫什么?”
她不理。
“她为何要见我?”
少女仍是不理,仿佛一个提线木偶,毫无思想,只会一板一眼沿阶而上。
及至三楼,一道注着“秋”字的雕花门前,引路少女才道,“到了。”当即转身下楼。
我站在门边,心里陡生怪异之感,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我的胆子是否太大了一些,敢独自出没于这烟柳之地,且此间主人还很可能与丢失的贡银有关。
踌蹰之时,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吧。”
这道声音清而不冷,醇而不厚,宛如花落融雪,柳拂长泉,真真沁人心脾。
听到这般声音,我的防备心莫名消散,轻轻推开门,但见一位女子背对着我,一头及腰的乌泽长发随意挽着。身罩宽衫,却看得出身姿极美。
仅仅一个背影,足以令人屏息。
秋娘缓缓转身,“姑娘不必拘束,请坐。”
她面上蒙着轻纱,只露出黛眉如雾,秋波含烟。
我凝神盯了她半晌,妄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杂念,却终是一叹。
“昔日接舆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御龙,而肩舆不信。今日见姑娘,钟了当真惭愧。”
秋娘淡淡道:“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钟姑娘灵慧,亦别于俗人。”
“终于知道三哥为何这般死心塌地了。”我心悦诚服地赞叹,相貌有美丑,识见有高低,只这两句话,便知这位秋姑娘不俗万芳。
见她不语,我恍然道:“哦,我说的三哥是……”
“奴家知道他是谁。”秋娘目似点漆,一如三哥的黑珍珠。“不日便是奴家的生辰,姑娘若不嫌弃,可留下小住。”
此言如棒喝顶,敲得我半晌反应不及。她留我住下?这是个陷阱,还是个机会?
我不敢耽思过久,试探着问:“我可否考虑一下?”
秋娘微微点头,“全凭姑娘便宜。”
辞别秋娘,三哥已在楼下摩拳擦掌等侯多时。
赵大哥和复尘也被请进来,在厅中一张方桌对坐饮茶。方唐自占一桌,桌上却不是茶,而是酒,一只白玉壶自斟自饮,真有几分像喝花酒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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