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左右摇摆头颈,骨头间发出咯咯的脆响。
足下发力,踩着风似的往周骞的方向冲来。
屋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碎,痰盂,食盒,纷纷散了一地,她竟是全然不顾,踩到什么算什么,一脚踢翻了屋子里的一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滚烫的香炉灰散了一地,她光着脚踩在上面,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反倒是周骞为了避开这一地的飞沙走石,一不小心着了道,被这人抓住了肩头。
他并不愿和这疯女子动手,总觉是男人欺负女人,手上使了三成力,转头朝着女子的风池穴轻点,盼着她撒手,
风池穴乃人体之大穴,轻则昏厥,重则死亡。别说是她,就算是严复生这般的高手,如遇人要来击风池穴,也势必侧身回救,除非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否则断没有让自己门户大开,死穴外漏的道理,然而这姑娘却非但不躲不闪,还笑嘻嘻的把他往后一拉,将自己的穴位往对方手指上冲撞。
周骞生平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人。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心里一惊,没想闲云居里的一众高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经追至此处了,难不成他们这群江湖人也有丐帮的闻香犬?
来不及多想,他忍着肩头剧痛,左手指携内力绵绵而出,落在疯女子后颈。想着自己只用了三成力,这疯女人最多昏厥片刻,倒不至于重伤。
疯女子挨了这么一下,却没半点反应,
反是笑嘻嘻的说道“抓到你了,算你输,再来。”
这不可能。
他一向知道江湖上有高手,有宗师,有人行神鬼之事,但决计没有人能摆脱肉体凡胎。便是那皇帝老儿整日炼丹修道,国师施垂天动不动讲什么与仙人痛饮,也未有人见其飞天遁地,刀枪不入。这凡人生死穴位,乃是人之根本,即便是金钟罩铁布衫,也护不住几个大穴,
这疯婆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眼见阁楼里上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小胖子,浑身圆润,基本没有一处棱角,双眼贴地,躬着个腰,放在大缸里能煮成一个形状完美的汤圆。
汤圆站在半截楼梯上,转了转脖子和后腰,抱怨道“这院子打扫的也忒干净了些,追起脚印来费劲的很,累死我老张了。”
周骞一惊“千里寻踪张鲁?”
那汤圆听说有人叫出他的名号,一时汤圆脑袋咧开了个缝,露出一口大牙,忙不迭的点头“小姑爷有本事,没想到我张鲁在此处也小有名气”
周骞一笑,这张鲁的确有名气,虽然不是什么好名气,这人极为爱吃,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当年在宫中一个御厨因为在宫中擅自说天师堂的坏话而被发配边疆,途中遇天师堂追杀,所幸御厨机灵过人,诈死后一路逃亡西域。张鲁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个事儿,抓心挠肝的要吃一顿厨子自己做的菜,结果一路从京城追到西域去了。他没想到,天师堂的人紧紧跟在他后头,坐收渔翁之利。
张鲁心知自己办了坏事,躲在西域不出来,这会儿不知道怎的又在巴蜀出现了。
怪不得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找到这儿来,有张鲁在,闻香犬也就在贪吃上能比一比。
周骞环顾了一圈,要想从一众高手间穿堂而过,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好在在小阁楼梯窄,下不去脚,又是闺阁,这些个江湖人不管人后如何,人前总是要脸,不好意思上来,只得站在楼道里堵着,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那疯女子却不管那套,一味笑嘻嘻的对周骞说道“捉迷藏么,你来躲,我来抓。”一双手如鹰爪抓在周骞肩头,骨头都快碎了。
周骞眉头一抬“ 好,我去藏,不过他们这些人也要抓我,”他伸手一指,“你们谁抓到我算谁赢。”
疯女子叫道“当然是我赢,”发足奔至楼梯口,双手一抓,将一个圆滚滚的张鲁给举了起来,顺着楼梯扔了下去,沿途还砸到了一行人等,可怜张鲁千里寻踪,此番自己连半个脚印也没留下来。
周骞趁乱,把窗户一开,转身要跳过外墙,那疯女子余光扫过,张开大手便要扑将过来,倏忽之间已到眼前。
忽然,疯女子像是中了招,一根身子挺的溜直,往后跌去,咣当一声倒在地上。,那模样像是被人点中了穴道,
周骞伸手一探,有气,便不再理会,抓过外墙伸到内院的一根柳条一荡,溜了出去。
东大街院外不比闲云居里头气派,一个个房屋低矮,年久失修,时而有贩糖果的老爷子走街串巷,黄发小儿伸长了脖子,一听到有糖光着脚丫就往大人身上蹭,屋舍间炊烟袅袅,一派人间烟火气。
只是家家门上贴的红喜字,看着比门神还辣眼睛。
周骞买了两块桂花糖拿在手里,心想“那女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疯子,适才为什么忽然昏倒,莫不是我打中了风池穴,等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发作起来。”他又想到这女人脚踩在滚烫的香炉灰上居然没半点反应,难不成这人不知道痛不知道疼的,
他听说南疆的似乎有个地方,那儿的人力大无穷,又迟钝的很,哪怕是大锤子砸下来躲都不躲,断胳膊断腿也接着打,等血流尽就死了。可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个传说,并不曾当真。
他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心想“也罢,自己眼看就要成个癞□□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只等着毒发之前把萧大人的骨灰送到就是了。往后是生是死,各由天命。我且做天地之间一闲散人,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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