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骞开始装傻充愣“都给我滚蛋,跟着瞎起哄,没有的事儿,喝酒喝酒”转脸朝着把老图眨眼,妄图这老家伙能帮自己解个围。
没想到老图在兵营里馋急眼了,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快活。
一快活,嘴上就没把门的了。
“没错,我给你们作证”老图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当时鹤卿刚从将军府里出来,五岁的奶娃子就要随着大军去喝西北风,可不是得哭得闹么。”
周骞气的大叫“老图,你给我闭嘴。”
老图却不听他的,又取了一坛,闷了一口,叫道“那年是我第二次走这条路,我大端朝刚刚派出和亲的公主,第二年柔然就又来扰乱边境。可怜我大端朝几万万人,即便想在女人的胸脯地下偷生,都没这个运气,不得不派老将军从此镇守边关,一晃已经十八年”
老兵们喝醉了,一个个也都放开了胆子。
有人说道“ 听说当年朝廷派公主和亲一事,老将军震怒之下,就差带着兵直接直入柔然了。后来去北疆守边,有人说是皇帝对他不满,所以放逐了老……”
“我呸,那皇帝老儿对谁满意过,这些年老将军把命都压在北疆了,他还不是照样掣肘,使得柔然小儿趁机取了北十六郡。”
周骞一咳嗽,兵将们忽的警醒,一时小店里甚是安静。
一时间的欢快被打了个干净,国未破,山河缺,长安城里锦衣玉食的人看不到边关的风雪,十六郡也好,三十郡也好,只要没有兵临城下,照样嫖院的嫖院,炼丹的炼丹。
赵谨严意图缓和一下气氛,连声道 “ 好在如今阴山以南十三郡已经收复了,等过了这个严冬,萧山三郡也必是手到擒来。”
赵谨严话还没说完,便被周骞冷冷的喝了一句 “瞎说什么。”
赵谨严吓了一跳,大哥虽然经常把他拉做垫背,他也是心甘情愿,原因就一个,大哥对他极好,平日里连重话也不多说他一句。
这是怎么了。
李老板听了这话倒是乐呵呵的,“那可是谢天谢地,萧山三郡可是最肥的草场,关外老百姓都去那里放牧,要是能拿回来,我明年吃糠咽菜也要省钱买几头小羊羔,养大了说不定能换个媳妇儿。”
周骞略一点头,眼神里仍是冷冰冰的。
赵谨严委屈的很,他作为老将军的传林官,一天到晚呆在老将军的账下,别的本事没长,倒是将军的战图背的一丝不差,图纸上把如何拿下最后三郡,哪一处可以诱敌深入,哪一处易守难攻都写的清清楚楚,顺利的话,不到年关就能拿下来。
他瞧了一眼大哥,又把话咽回去,生一肚子闷气,远远的看见三四个人搀着个半老不老的人颤颤巍巍走过来,正是南苑的太监。自己的衣服被扒了去,只好问周遭的人家借了几件,一身的粗布麻衣,扎的浑身不舒服。
周骞悄声对李老板说道“ 待会肉来了,分给将士半盘下酒,剩下的可挑干净了,别吓到长安城的贵客。”
一转身,脸上从寒冬腊月急转成阳春白雪,一路搀着公公迈着小碎步,不时提点着注意脚下,硬是把驿站里巴掌大的天地走出了十里相迎的气势。
饶是南苑的许公公见多识广,看的也多是软刀子杀人的勾当,老将军见过几次,都是在宫里述职,和平常武官没什么两样。如周骞这般白日里挥长刀砍人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加上他救了自己的性命,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因此这少将军一脸推心置腹,朝着自己举杯敬酒的时候,他瞧着一个油渍渍的大碗里装着略显浑浊的黄汤,冒着一股乡野间廉价的酒香,并没有丝毫犹豫,闭着眼睛就往里灌。
生怕自己喝少了被这群没心没肺的兵痞子给剁了。
“好,” 周骞一拍大腿,“我等终其一生,或许未能得见天颜,纵有服侍陛下之心,也未有相配之德。能为陛下守一方疆土,已经是此生大幸,不若您一手照看陛下,一手监管内阁,实是劳苦功高”
赵谨严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第一次见他无法无天的大哥居然还会文绉绉的拍马屁。
许公公这心里热乎乎的,熨帖的很。两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又干了两碗。
三碗黄汤下肚,一行人肚里都有了热乎气,许公公一双小眼睛开始迷离了,拣了一片腊肘子,略带醉意说道“周老弟,你放心,今日你救了我的性命,自然是不肯忘的,有什么苦处你便说给我听。”话音未落,便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个什么肉,一股子臭气熏天。”
周骞开始大咧咧的拉着这个长他几轮的南苑太监哭穷
“实在是没法子,这肉虽说臭,可出了官道过了阴山口,就连给肉味儿也闻不着了,军中上个月官粮只来了一半,这个月的官粮到现在连影儿都没见着,可怜咱们白天打仗,晚上打猎,驻军大营前除了战马,连个兔子都吃没影了。实在是揭不开锅,我琢磨着莫不是给忘了?”
公公半醉半醒,拍着周骞肩膀说道
“周老弟啊,北疆大军这些年来一路杀敌破虏,忘了谁不能忘了你们。主要是,如今皇上也不富裕啊。”
好,这算是听明白了,这许公公一听周骞开始哭穷了,他也是紧随其后,一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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