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瑾自然是属于那第三类人,他才携夫人周水静到了谢府,谢府的门房都是认识他的,自然一改对其他人那样的横眉冷对、满脸不屑,转而换上一副“如花笑靥”,点头哈腰地说道:“蔡大人您来啦!我家大人都念叨您好久了,说您今日必来了!快请!快请!”
一旁等候着谢首辅接见的人里,若是本就在京城的人,自然知道蔡思瑾是何许人也,知道他多么得谢首辅青睐,对门房的巴结之态毫不奇怪。有一些从外地远道而来谢首辅这里特意拜见,但是不得其门而入的人就会向左右的人暗暗打听——这个年轻的蔡大人是谁,为何在谢首辅家得如此厚待?
然而这些纷纷扰扰、各种打探都不是蔡思瑾所在意的事情,他此次春节期间能有现在这么一个机会和谢首辅单独谈话,机会难得,自然要好好说说自己的事情,更将许相和自己看到的谢首辅如今全部启用寒门士子的弊端与谢首辅分说一番,希望谢首辅今世能比上一世少犯些错误,少走些弯路。
谢首辅对于蔡思瑾在应天府推行新政的事情非常感兴趣,笑眯眯地听完了,夸赞了蔡思瑾一番:“致知真乃吾左膀右臂也!能将应天府治理得如此政通人和,甚至隐隐影响到整个山北省推行新政改革的大局,当记你一大功!”
蔡思瑾谦虚地挠头,口称实在是运气。
但是在谢首辅听到了蔡思瑾说的让他不要完全任用寒门士子,免得改革受阻时,第一反应也是和沈家正一样的——一点儿都不能接受!他改革的目的就是要把寒门士子提拔起来,作为维护皇权的生力军,与皇上拧成一股绳,一同与世家大族做斗争,从而取得压倒性的胜利,革除历朝历代大世家把持土地田产的弊病,如何有错?
谢首辅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说道:“致知,你太过年轻了,可不要中了那些世家大族的计谋,被他们蒙蔽了啊,要知道,世家大族他们多是一些口蜜腹剑、口不对心之辈,必定会拉拢你、腐化你的,你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在谢首辅看来,这些观点全都是许相的观点,什么“蔡思瑾的观点也和许相的观点一样”,笑话!蔡思瑾就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哪里说得出来这样将改革釜底抽薪的毒计?必然是许相蒙骗了蔡思瑾,然后利用蔡思瑾的口向自己转达这样的观点,想要影响自己,但是自己却绝不会上当的!
蔡思瑾闻言就知道谢首辅完全没有将自己的劝解放在心上,甚至还对自己与许相结交很是不满。蔡思瑾皱眉之言问道:“谢首辅,若你不信,继续全部任用寒门士子,日后出现贪官污吏曲解改革新政、阻挠改革,你待如何?”
谢正卿淡淡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大不了将那些人申斥一番、降级任用,亦或者是革职查办好了!连我自己的嫡亲儿子我都下得去手,别人也不敢太过分的!若是在地方上小打小闹、捞些油水就罢了,我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若是没有极大的利益,谁会死心塌地跟着我?
但是只要能将新政改革推行下去,只要能彻底将世家大族打压得翻不了身,就是新政改革的成功。我只看结果而已。寒门士子这么多,便是有些人让我失望了,我再换上些寒门士子便可以了,又有何难?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到处都是?”
蔡思瑾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此番劝说是无效的,谢首辅还是在走与他前世一般的道路,那他必定也是会在几年之后茅盾凸显后才会改变方针了。枉费自己白白知道结果,白白知道这些弊病,但是因为自己并不是这一场新政改革的真正掌舵人,所以只能无能为力。
蔡思瑾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对权力的渴望,对首辅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渴望。他对这个位置的渴望与别人不同,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财富、不是为了地位、更不是为了名声。他只是觉得,若是他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够利用自己前世里早已掌握的事情和经验,带领这个大晏朝少走弯路,能让整个大晏朝的子民过上比前世更加好的生活了。
这个话题聊得不愉快,之后的聊天都只是尬聊了,蔡思瑾很快就请辞,谢首辅也并未多留。
谢首辅在蔡思瑾走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原本是极为看好蔡思瑾的,以为蔡思瑾这个人心思纯良,拥有赤子之心,是个极好的帮手,完全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甚至可以与张思晨比肩。但是现在看来,蔡思瑾这样心思纯良也就代表了他比较好骗,这不,才到应天府没有多久就被许相这个老狐狸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谢首辅甚至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将应天府和山北省列为今年御史台重点巡视的对象,一定要狠狠地去查一查,应天府和山北省的改革到底是不是真像邸报和奏折上说得那么成功,还是被人人为地掩盖了一些矛盾,还是换汤不换药,并未深入地推进新政改革。
同时,想起了远在江南此番并未进京过年的爱徒,谢首辅灿然一笑。自己这个小徒弟张思晨年纪不大,但是心眼不少,他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自己是派人一眼不眨地盯着的,自然真切地知道他确实做得很好,不仅没有被人蒙骗,还把别人耍得团团转。或许像张思晨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做官的料,才能成为真正的能吏,国之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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