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瑾喜滋滋地抱着自己新买回来的两本书冲进蔡氏族学里,献宝似的碰到蔡仲迩面前,说道:“爹爹,我到平江县城里去的时候听闻县令大人爱好馆阁体,买了一本馆阁体的字帖,我们学馆里的人都赶紧把馆阁体练起来,今科考中童生的希望肯定会大许多的!”
没有想到蔡仲迩却并没有蔡思瑾想象的那样露出的高兴的表情来,反而是沉下脸来怒斥到:“歪门邪道!我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去打听主考官的喜好,重要的是自己的学问扎实!而且字是人的风骨,尔等写字最重要的是形成自己的风格,根本不用去练馆阁体之类的字。”
蔡思瑾觉得蔡仲迩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就给他浇下来了,他就知道,自己爹爹一直嫌弃自己这个儿子念书脑袋不灵光,不太喜欢自己,反而是对张思晨那个得意门生关怀备至、轻声细语,简直比“慈母”还要“慈母”!
张思晨此时坐在第一排,虽然蔡思瑾和蔡仲迩的声音不算很大声,但是他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的。他站起来对蔡仲迩鞠了一躬,说道:“老师,瑾师兄也是一片好心,而且馆阁体也有它的可取之处,大家多练一种字帖也是无妨,说不定大家还能从中悟出一些自己的字体呢。”
蔡仲迩摇了摇头,说道:“思晨啊,考官看见你们的字体只有这童生试一科,日后你们考县试、乡试、会试的时候,都是实行‘弥录’‘誊封’的,会有人将你们的卷子抄写下来给主考官看,不会影响成绩的。”
张思晨却没有被蔡仲迩否定性的评价吓到,继续说道:“老师,也要先过了童生试,才有可能去考县试不是?既然瑾师兄把字帖都买回来了,大家就练一练吧,免得白费了瑾师兄一片苦心。”
蔡思瑾用看烈士一样的眼神看着张思晨,这小子竟然敢反驳爹爹的话,一定会被爹爹狠狠喷一顿的,爹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不听他的话挑战他的权威了,不管你的反驳对不对,他是一定会喷你个灰头土脸的!
可是结果却让蔡思瑾大吃一惊,他爹爹竟然没有喷张思晨,还和——言——悦——色的点了点头,夸赞到:“思晨就是心善,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每天交错时间传阅这本馆阁体的字帖吧,愿意练的就练一练,不愿意练的就算了。”
蔡思瑾简直想要仰天长叹,自己到底是不是爹爹亲生的?为什么同样的一番话,自己说出来就是想要走歪门邪道,就是要被斥责一顿的,但是从张思晨嘴里说出来就是心善,就是可行的?学习差的人难道就要连爹都没有了吗?
蔡思瑾握紧了拳头,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考试,起码考中个同进士来给爹爹看看,自己不会不如他。至于说和张思晨比或者是考得比张思晨好之类的,蔡思瑾还是连想都不敢想,毕竟真的是不在一个层次,相差太多了......
看了一眼张思晨,想到他挺身而出帮自己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再想到上辈子他对自己的提拔,蔡思瑾拿出了怀里的另外一本书《秀才策》给张思晨,并对他说道:“张思晨,这本《秀才策》我觉得挺好的,里面有很多京城和江南才子优秀的制艺文章,你好好看看吧,我觉得你的进度比我快多了,三月份的童生试肯定不成问题,已经可以提前准备六月份的县试了。”
张思晨见到这本书之后惊讶万分,也不推辞,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之后击节长叹“好文章!”然后正正经经对蔡思瑾鞠了一躬,说道:“瑾师兄,我一定会在三月份之前将这本书里的文章抄录一遍,等你三月份童生试通过之后就可以好好准备县试了,瑾师兄如此热心为同窗考虑,当真得赞一句‘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蔡思瑾顿时被张思晨夸得脸红不已,连连摆手推辞,当不得如此赞誉。
怎么能让他不脸红呢?他借给张思晨看这本书,想让张思晨考中秀才是有私心的。待得张思晨中了秀才之后,就有资格去平江县学念书,必然不会再在蔡氏族学里面出现了。离得远些,蔡仲迩就不会再这么热心地想要让张思晨做自己的女婿了吧?或者说,到平江县城里面去见了大世面以后,张思晨是不是就会看不上桐儿了,怎么也得娶个官家小姐不是?
那样自己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把桐儿嫁给李永富,避免桐儿像上一世一样一生悲苦啦!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是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蔡仲迩在教课之余,也会将白纸写上几个馆阁体的大字贴在门板上,方便学生们习贴,整个蔡氏族学里面的学子字体都飞快地向馆阁体靠拢。
蔡思瑾因为前世里面写奏折也被逼迫着练了好多年的,所以字体是转型得最快、最好的,而且即便他换了一具年轻的身体,但是字却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感觉得出来有着前世的历练,力透纸背。他在字体上的进步比张思晨要大,毕竟张思晨今年才十五岁,之前还被蔡仲迩只重学识不重视字的观念影响,字写得并不是特别好。
蔡仲迩还因此对蔡思瑾高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好像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蔡思瑾也终于因为自己能在写字这方面上比张思晨还要强而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就在这样你追我赶的努力学习之中,蔡思瑾和一众学子们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童生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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