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明不答,只是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语气向秋旻问道:“秋旻兄,这幻境可能破除?”
他说话时,秋旻手中已经换过数道法诀,一道道术法打入他们身侧的场景中,皆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解不了,”秋旻双目转为赤红,收紧了拳道:“这个幻境并不是为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而设,只怕是……为了星罗。”
“哪怕星罗没有被她那几道魔气击中,也会被卷入附着的幻术中——她这是,非要置星罗于死地不可。”秋旻切齿裂眦,一段话几乎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那样几道魔气,星罗但凡被打中一下,轻则昏迷,重则……一旦星罗失去神志无法触动幻境,它就会把星罗身边的人卷进来,以延误救治时机。而我们,除了在幻境里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们尝试着破除幻术时,幻境中的容固老族长已经与各族战士协力布下一个复杂的法阵,将那些化为黑气的魔族净化殆尽。“诸位稍等,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再助老夫一臂之力。”他叫住阵中的人,沉声开口。
“这是……西南方魔界通道外,大败魔族以后,清除漏网余孽时的情境。容固老族长是要……布下斗转星移阵——不!”绪风看见战士们点点头,随着容固老族长的指挥站成了一个全新的阵型,骤然反应过来,恸然高喊着就要冲过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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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万年前,曾有鹤族少女与鹿族少年留下一个唯美动人的爱情传说,被各族广为传唱。唯有鹤、鹿两族知晓,那个所谓传说,其实确有其事,故事里的斗转星移之阵和勘破轮回之术都在两族族长手中代代流传。鹤族老族长容固躬亲将少族长霜羽抚养长大,对其多有爱护,说句对仙君不敬的话,他完全是将霜羽当作亲生女儿来看待了。一朝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族长内心悲痛可想而知,后来想起万年前的传说,他便孤注一掷地想要借这个阵术救回霜羽。
可是传说中的阵术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成功的?何况容固老族长还想将阵术效果逆转,改变已成既定事实的过去。后来,心血为引、强行逆转时间的阵术以失败告终,容固老族长也没能撑过几年便早早离世。
老族长德高望重,一生无儿无女,回去后自知时日无多,便传位于这一代天赋仅次于前少族长霜羽的绪风,对他悉心教导。身受老族长授业之恩,如今亲眼见到这幅画面,哪怕明知身处幻境,绪风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然而就在他冲入阵中的刹那,整个幻境像是失控一般,陡然加快了时间流速。数百个站阵人在瞬息之间纷纷就位,容固老族长喷出一口心头血,而后手诀一起,阵术发动。
霎时间天旋地转,阵眼处的容固老族长仍立在原地,却有一抹极透明的黑气随着扭曲的空气消失无踪。
随后,休明等人周围的情境再次改变。仍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仍是遮天蔽日的沙尘,却没了那个满目苍凉的老者,没了那个声势浩大的法阵。
秋旻拉起颓然跪倒在地的绪风,厉声喝道:“这只是幻境!你可知贸然接触幻象会有什么后果!你若是折在这里,对得起容固老族长吗!”
看他们好像快要打起来的样子,行之试图转移话题,扬声夸张地问道:“这里看起来还是仙魔战场?不过为什么人都不见了?先前秋旻族长说这个幻境是为星罗姑娘造的,但是仙魔大战的时候星罗姑娘还是个小孩子吧?跟这地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行七八人迎面走来。
“昀徵,回去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报仇的事,交给我们。”一位身着织锦广袖裙的美艳妇人拉着昀徵的手,殷殷叮嘱。休明晃眼看去,那人的面貌竟与星罗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珠像是盛着潋滟波光,令人见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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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父亲……”秋旻攥着绪风衣领的手缓缓松开,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两道身影,轻声唤道。
片刻后,他定了定神,再次打出一道法诀,“他们死于仙魔大战结束前六年,这幻境中的时间应当是往前推移了。但就算是幻境,也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变换场景,这两个情境之间一定有所关联。若我没猜错——”
显影诀下,几人清楚地看到,昀徵腹中团着一只还不及巴掌大的红色小狐狸,小狐狸身周则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一寸一寸往他体内钻去。
“魔气!”绪风眼角还带着几分湿意,恨声道:“是方才的阵术!它借着族长耗尽心血布下的阵术回到过去,潜伏在胎儿体内,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入狐族!所以它才会认识鹤族的净化大阵,才会知晓少族长之事!”
“所以,当年星罗才会问我,‘那位鹤族少族长,是不是真的像徵姨说的那样,一身白衣,高洁又出尘。’——我还以为,只是因为后来与我同在一处战场的族人们回到族里后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昀徵耳朵里,又被她说给星罗听了。现在看来,至少从那时候起,昀徵就已经被这个魔族取而代之。”秋旻道:“既如此,这个幻境,或许并不是无法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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