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第三盆井水的时候,小幼崽体温总算趋于稳定,他又赶紧去厨房端了姜汤回来。此时小幼崽的皮毛已经被汗水和擦拭的井水完全沾湿,这里一撮那里一绺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休明想起它平日里毛发蓬松、活蹦乱跳的样子,再对比此时瘦瘦弱弱、双目紧闭的痛苦模样,又是一副“病在儿身痛在我心”的忧愁。他试了试姜汤的温度,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它嘴边,可小幼崽或许是痛得狠了,牙关紧扣,姜汤根本送不进去。
休明喂了好几勺,全都贡献给了吸水性极强的被褥。
光降温不驱寒怎么能行。无法,他只好把碗勺往桌上一搁,变回原形跳上床去,把小幼崽牢牢圈在怀中。
汤药没法喝,那就直接体温传热,对于他那身獒犬毛皮,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厚实,保暖,手感一级棒,丁香花族仙子大人摸了都说好。
休明将灵力运转起来,把自己变成了个纯天然无烟灰的大型恒温烤火炉,慢慢把温热的灵力往小幼崽身上传递过去。小幼崽与他的原形相比,就像那碗底沉着的姜片一般,完全被他温暖的毛皮包围。休明仔细用灵力烘干了小幼崽的皮毛,然后将体温调整到更舒适的范围,感受着小幼崽渐渐平复的呼吸,自己也闭上眼睛陷入假寐。
小幼崽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好像还迷糊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歪头往一侧蹭了蹭,发出了一声不伦不类的“汪呜”。
休明有点无奈,小幼崽大概真的是被狐族教坏了,叫声永远狐里狐气的,语尾自带了千回百转娇娇嗲嗲的一个长音,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可现在想到小幼崽神气活现踱至他跟前,抬头挺胸一脸自豪地“汪呜”来“汪呜”去的样子,他竟感觉有些怀念了。
崽啊,可快些好起来吧。
他拿鼻尖碰了碰小幼崽粉嫩的鼻尖,小幼崽半梦半醒间打了个激灵,休明便又抬爪将它圈回胸前,还往里拢了拢,尾巴一晃一晃轻轻拍打它的身体,喉咙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咕噜”安慰声。
7
一番折腾,休明也是累极,圈着小幼崽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被惊醒时,小幼崽正满头大汗地将脑袋埋在休明颈侧绒毛里呜呜哭泣。不是初遇它时那种做作的“嘤嘤”假哭,而是真正因为难过到极点无法忍受亦无处发泄的压抑痛哭。
休明感觉到颈侧一阵湿意,连忙抬爪搭在小幼崽背上,细细感应了一番它的身体状况,但结果表明它现在已经退烧,身体也没别的毛病。他想了想,或许是做噩梦吓着了?
眼见着小幼崽哭得越来越厉害,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学着曾经在人界看过的父子相处情景哄道:“不哭不哭,明天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咬在他颈侧的一口小白牙。
也不知休明那句话戳到小幼崽什么伤心事了,它咬那一口可是半点没留情,下嘴又狠又快,只可惜它的小乳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休明半点没伤着,反倒是它自己咬了一嘴毛,连呸好几声也没吐干净。
休明:唉,都说最近掉毛比较厉害了……
然后,看着哭得比方才还要伤心的小幼崽,他只觉得更发愁了。照它这么哭下去,自己只怕要愁得掉毛掉到秃。
最终他也只能变回人形无奈道:“这下行了,你咬吧。”说着还将脖子往它脑袋边凑了凑。
小幼崽对着他凑过去的光滑脖颈愣神,又顺着绷起的颈部线条看向了他的脸,直直盯了好一会儿,它才慌慌张张低下头去,在他颈侧肌肤上轻轻舔了一口。
就知道这孩子是做噩梦魇住了没分清自己是谁。
休明有些得意地想,自己也成为对幼崽各种举动成因都十分了解的合格好父亲了。他放缓了语气开口安慰道:“我知道小萨摩是个乖孩子,不是故意想伤我的。而且,反正我皮糙肉厚,咬几口也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他说话时,脖颈处的颤动顺着小幼崽的舌头传到它身上,于是小幼崽便也浑身颤抖起来。它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休明颈侧皮肤,却在他玩笑似地说着“实在过意不去,也让我舔两下出出气?”时用两颗门牙轻轻叼起一小块皮肤,作势要拿它磨牙。
休明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透过被叼着的皮肤传到小幼崽牙齿上,震得它们“磕磕”直打颤。
就在这时,出乎休明意料的事发生了。小幼崽牙齿突然一使力,朝那块皮肤狠狠咬了下去。
鲜血自那道小伤口满溢而出,休明脑袋霎时间昏昏沉沉,渐渐变得无法视物。他感觉到小幼崽轻柔地舔舐着他的伤口,那道小小的齿印很快就止住了血,可他的精神还是在不断往下沉,他似乎听到有人说“带我去找哥哥”,努力朝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醒来已是三天后,老宅里已不见了小幼崽的踪影。
☆、第四章
8
淳朴善良的犬族人突然发现,他们那位常年深居祖宅、非大事不露面的族长大人最近似乎变得十分活跃。先是频繁往族里的萨摩耶家传信,又是挨家挨户亲自上门拜访,差点把整个犬族的地皮都掀过了一层。
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犬族集市。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弈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