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骆钟明一把撂下手里的青瓷茶杯,茶杯底部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蒋妤食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眼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看着带着怒火走出去的男人,蒋妤忽然掉出来了颗眼泪。
大学的时候她还年轻,万人追捧的系花。偏偏就被一个穷小子追到手了,那穷小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山顶看星星,夜空旷远而深邃,那穷小子握着她的手,眼睛却不敢直视她,就那么结结巴巴的说:“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后来呢,穷小子越来越忙,他们渐渐分道扬镳,表面上是形影不离,可是背地里却越来越远。
或许有时候,婚姻像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表皮上好好的,内里却有了裂痕,那裂痕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直到最后,要不是有孩子的牵绊,早就已经断成两半,名存实亡。
蒋妤慢慢的叹了口气,有些迷茫的摸了下眼角。
白瞎了她的化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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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枝做了个梦。
那个梦是香甜的,连天空都透着股浅粉色。
高大的男人手里牵着个风筝,一边笑,一边回头问:“乖乖快点跑,和爸爸一起放风筝。”
一阵风吹来,那风筝被吹的即高又远,在透明湛蓝的天上轻飘飘的即将飞起来。风筝线被拉的细直,年轻男人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女孩儿咯咯的笑着,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马尾辫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风十分温柔,树叶子哗啦作响,绿影重重。
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年轻男人。
小女孩儿有些慌乱,用奶音用喊出来:“爸爸!你等我……等我一会儿,我跟不上你……”
年轻男人忽然松开手,银框眼镜下面是张柔和淡然的脸颊。他看了眼向上飞舞的风筝,身体也逐渐透明消失,却依旧是笑着的:“乖女儿,爸爸有事,先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听妈妈的话,长大了呢,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你要善良,知道吗?”
小女孩儿歪头看他:“爸爸,你去哪?”
没有人回答。风忽然停了,树叶变成灰色,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季寒枝心里难受,拼命的往前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徒劳的,无力的。她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阖着的眼皮底下乱转,忽然掉了一颗泪,泪水小小的一滴,滚烫的,落在了骆正阳的肩头。
“爸爸!”
季寒枝忽然醒过来,支起身子,眼睛迷茫的眨了眨,盯着某一处。
车已经堵了半个小时,拥挤的车流已经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同学们大部分都在闭着眼睛休息,车厢里没什么声音。车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深,车窗外能够看见宁城高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她这是在车上。
季寒枝的左腿有点泛麻。隔着裤腿捏了捏,她又开始疑惑,怎么睡着了呢?
骆正阳肢体有些僵硬。他穿的是浅灰色卫衣外套,肩膀已经被枕麻。而且,还有一小块湿濡的痕迹。他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是隔透衣料的触感,像是泪水。
刚刚还是笑着的,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
季寒枝忽然发现自己的尴尬处境。她的脖子也酸,旁边男生好像一直端坐着,她刚才是怎么睡着的?
想着,季寒枝眨了眨眼,略略僵硬的往右看,正好捕捉到骆正阳的视线,夹杂着几丝难以忽略的炙热。他的眼睛是漆黑的,透出来了点光彩,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刚刚……不会是枕着他睡的吧!
季寒枝脑子里响起来了个炸雷,脸上又开始微微泛红。
忽然,骆正阳扯了下嘴角。
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相对无言,毫无疑问,季寒枝梦见了她已逝的父亲。她常常做这样的梦,在梦中掉的眼泪不算眼泪,她抹了抹湿濡的眼角,问:“几点了?快到了吗?”
刚刚睡醒的小酥音。
巴士车后面的座位是连着的,壁灯是透着暖光的橙黄色。笼罩在骆正阳的侧脸上,更显得他视线沉沉。有些时候,会透露着一种与这个年龄段不符合的成熟稳重,给人种无端的压迫感。他漂亮的手指尖轻轻握笼,默了片刻,才点头:“快到了。”
季寒枝的左边脸上印上了浅浅的红色印子。
季寒枝自己却不知道,视线由迷茫变成以往的淡然。她把额前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微微弯着腰捏腿,直至腿上微微泛麻的感觉消失。又往右边稍微移了点,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带来的尴尬。
骆正阳心里偷着高兴,面上却装作冷淡。胸膛里咚咚咚的声音,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何雪怜歪着头靠着窗户睡的正香,季寒枝替她把头上歪了的遮阳帽轻轻取下来,就这样走了一路,宁城到了。
巴士司机开车很平稳,挨个把学生们送回家。何雪怜家比季寒枝的家更早到一些,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季寒枝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叫了声:“小怜,醒醒,你家小区到了。”
何雪怜睁开眼睛,嘟囔着:“到我家小区了吗……唔,阿枝,那我先走啦!”
季寒枝点头,把她的小包整理好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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