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即便疑问满腹, 此刻也顾不得细思, 抬手就要结印。
只见结界中的红雾瞬间幻回步莨的模样。她两手撑在结界上,眉头紧蹙望着他:“曦华,你当真要设阵封印我?”
帝君双手顿住,惊谔看着她, 果真是步莨!
不对……这双红瞳还有额间的印记, 难道被沦控制了?
魔帝沉声道:“步莨应当是被沦之力控制了心智, 我们不能被她话语迷惑, 必须先将魔心拿回,再想办法将阿莨体内的沦之力祛除。”
“爹爹!”步莨喊道:“你连自己女儿都辨认不出了吗?我的心智究竟有没有被控制, 为何你们就是看不出来?”
两人默然看向她,俱是矛盾和疑惑。步莨怎会化为红雾?他们只见过浑是如此形态,即便是祟缨,被浑沦的力量操控后,也只会在面容上显化, 从未化身过浑沦的红雾真身。
这种情形,仿佛她不是步莨,而是真正的浑沦……
帝君手中结印迟迟未继续,望着步莨恳求的注视,他手指发紧,面色是一沉再沉。
魔帝再如何不忍,也不得不艰难做出抉择:“先将她禁锢吧,把魔心取回后再查明实情,事态已经刻不容缓了。”
见他们仍是想封印自己,步莨急得没有办法。因凡胎承受力不足,魔心内的沦之力她必须缓缓纳入体内,以免身体适得其反。可现下只能在他们夺走魔心之前,即刻匆匆完事。
步莨拿出魔心,端在身前。一手导入红雾逐步吞噬封印魔心的莲珣神力,一边缓缓道出震惊事实。
“莲珣孕育时,胎儿已无心跳,早已死亡,我为寻求合适的宿主,从莲珣体内遁入胎儿心脏,复活胎儿。从那时起,我便同她合为一体。为了维持生命,出生前我从心脏抽取部分力量融入胎身。魔心内的沦之力就是我自己,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自己的力量,用以重塑我的肉身。”
漆伯恰好赶到。步莨的话犹如惊彻云霄的震天巨雷,猛地炸在三人耳中。
此时,魔心外莲珣的神力已被步莨完全吞噬,千丝万缕的红丝从魔心延伸出来,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朝她的心口汇入。
步莨强忍心脏被注入的力量一阵阵撕裂又融合的剧痛,喘了口气,皱眉看向帝君:“我和步莨从来都是一个人。还记得我问过你吗?无论我变成什么,你是否会一直对我好,可记得你的回答?”
晴天霹雳般的真相惊得帝君怔在当下,向来从容的他此刻脑中乱如麻:步莨怎么会是沦?莫非从一开始,他娶的就是沦?同他相爱缠绵的也是沦?
同样无法理解的还有魔帝和漆伯。
漆伯是第一次知道公主魔心有沦之力,他一心记挂公主的安危,遂同魔帝小声建议:“倘若真是沦控制了公主的意识,而说出这番迷惑我们的言论,待她将魔心的力量如数吸纳,可就再挽救不及。暂先稳住事态。”
魔帝当是考虑到这个因素,未调查清楚之前,他无法确定她的话语真假,若是听信了而失策,导致无法收拾的结局,届时许会真的失去步莨。
“曦华,开始吧……必须阻止她继续吸收魔心。”魔帝即刻施法加固结界,催促道:“就是现在!”
帝君面容凝重地看着步莨,眼中的暗沉跟今晚夜空的彤云密布一般。
他的确不能再犹豫,不管是要弄清步莨的真实状况还是处理此刻的局面,暂且封住她才是万全之策。
帝君迅速结印,周遭气温刹那冷却,清凉蝉鸣的秋夜瞬间过渡到刺骨凉肌的寒冬。
凛冽的寒风裹着冰霜刮向围困步莨的结界,将结界一寸寸冻结。
步莨被困结界内,挣脱不开,正在吸纳魔心沦之力的她根本无暇分心抵抗,何况她就算反击,也不是帝君的对手。
步莨四肢渐渐麻痹僵硬,发丝睫毛开始凝结寒霜,直至脸庞被冰霜覆盖,眨眼已冻成冰雕。最后凝固的表情是震惊,一滴泪凝在她脸庞,望向帝君。
帝君不发一语收手,好似疲惫不堪失去力气般垂下手臂。她眼里的难过看得他揪心,在事情尚不明朗时,他无从选择,这也是为了她好。
魔帝稍稍松了口气,无奈叹道:“待会取下她手中的魔心,暂将阿莨放在步雪殿吧。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解开她的禁制。”
又对漆伯吩咐:“你去将傀首抓到千赭殿,既然他帮着阿莨演了今晚这出戏,多少该知道些什么,我们需连夜审问他。”
漆伯领命即刻离开。
“我先带阿莨回殿内,待会儿再去千赭殿。”帝君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面上寒凉如他施展的冰魄阵。
魔帝知他心底的煎熬和矛盾,淡淡点头。设想自己若是亲手封印莲珣,也定像刀刀割在心口般的疼。
帝君抬掌虚拢手指,罩住步莨的结界瞬间破裂,他收掌欲将被冰冻的步莨牵引过来。
步莨却立在前方纹丝不动。
帝君正要施加力道,只听冰裂的清脆声断续传开,步莨身上的冰寸寸裂开。
“不好!”魔帝赶忙重新罩上结界。
可他结界方施展,包裹步莨的冰霎时被一股蛮力冲开,化作无数的冰刃刺破结界。
四周狂风骤起,气势汹汹。暗红雾浓烈如稠,笼罩在半空,铺洒而下的月光血色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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